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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青柏和江明晏有仇，有大仇、深仇。

高中毕业典礼那天，付青柏被人只留了一个四角裤衩扔在了学校门口。

这对一个家庭注重礼仪教养、受过良好教育的少年人来说，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近乎无遮掩地暴露众目睽睽之下，被来往的同学和家长指指点点，无异于收到了人生中最严重的侮辱。

所以当他完全清醒并意识到这件事是何之谙的手笔时，已经把他从朋友列到仇人行列并画上了必须报复的着重号。

那时候江明晏还叫何之谙，至于如何变成江明晏，这也是件说来话长的事。

即使换了个名字，也不能改变眼前的人跟自己有大仇的事实。但是销声匿迹许久，近乎让付青柏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的仇人就在眼前，他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要如何报复。

甚至刚才顺手甩过去的那个玻璃杯子在江明晏脚下碎开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怕真砸到人的后悔。

真是见了鬼了！

付青柏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句，丝毫不想承认自己对江明晏或许也有那么一丝愧疚之心。

江明晏抬手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目光在付青柏和方锦溪两人身上轻轻扫过，对他们的关系有了那么一丝明了，再次跟赵衡道了声歉，毫不犹豫地一步跨下舞台，走到旁边拿了自己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俨然一副立刻要走人的架势。

“你敢走？！”

听到背后传来的付青柏的声音，江明晏脚步顿都没顿一下，就这么潇洒地走了。

气得付青柏差点儿又扔了个杯子过去，幸好被方锦溪拉住了。

之前坐在方锦溪旁边全程看戏的郑莘悄悄向赵衡招了招手：“老板，问你个事儿……”

赵衡听到这儿就知道他是要打听江明晏的情况，心中盘算了一番，等他问出口之后把一些自己知道的很容易就能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这伙人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连蛋糕都没吃就走了，不过，赵衡也因此如愿得到了这几人的联系方式。

出了江川里的大门，江明晏拿出手机扫路边的小蓝车，屏幕一亮入眼又是九九加的消息，他大概扫了一眼，里面太多方案修改细节，在这里细看也没有，把手机锁屏塞兜里，还得先骑回学校再说。

幸好江川里位置就在大学城里，江明晏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学校建工楼。他之前走得忙，电脑都还扔在建工楼专门留给他们这次比赛用的小活动室里。

时间不早了，活动室里还是“人气十足”，小组加上江明晏五个人全都在忙，画图的画图，做模型的做模型，写方案的写方案。听见开门声朝江明晏看了一眼就算打了招呼。

“咖啡要吗？”

负责这次比赛指导的博士张思阳稍微清闲，正在帮忙冲咖啡，随口问了江明晏一句。

正开着电脑的江明晏点头：“谢谢师兄。”

张博又想到什么，补问了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江明晏出去这一会儿正好错过了晚饭时间。

“还没。”

张博：“哦，那咖啡没你的份。”

江明晏闻言头也不抬地改口道：“哦，那我吃了，咖啡算我一杯。”

张博不由一笑：“你小子……感情上次急性肠胃炎从这儿被抬去医务室的不是你？”

江明晏面不改色：“有吗，不记得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张博忍不住翻了个不甚雅观的白眼，往他桌子上扔了半包吐司：“早饭剩的，你先吃点儿吧，不然就自己叫外卖，我不管了啊。”

江明晏骨骼分明的手指隔着透明包装袋捏了一片潦草咬了两口，顶着张博的白眼又明确表示不要少了他的咖啡，就转身去跟满脸憔悴的小组长沈渊敲定修改后的方案去了。

张博摇摇头，对这个才大一就被自己老板“看上”、已经预定成为小师弟的“小朋友”颇为无可奈何。

但是这位“小朋友”的设计图确实很有灵气，别的课程先不说，就是现在很多研究生单从设计图上来讲，可能都不一定比得过江明晏的设计作品。

当然，建筑院的研究生们也各有各的研究方向，这样对比未免有失公平。

他也隐约听说江明晏是辍学了一年重新高考才来的A大，传闻里最过于传奇的一点莫过于他一个连高考都没有参加的高中肄业生在辍学的这一年里是在全球排名能排到前十的建筑事务所里实习。

如果不是同学们都知道江明晏学费都是在靠助学贷款，生活费全靠兼职打工，家庭成员一栏除了自己都是空，大家都忍不住要猜疑事务所老板是他哪门子亲戚了。

江明晏自己说过他只是在那里打杂，顺便耳濡目染学了点儿有关设计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务所里那么多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也没看见有哪个能在里面实习的时候凭耳濡目染就能从没什么设计基础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能独立完成整体设计图的，虽然细节有待商榷，但作为本科生确实可圈可点，也怪不得老板起了惜才之心。

这次的设计比赛是针对本科生每年都有的赛事，A大历届成绩都不错，参加的人多数是三四年级的学生，在学生自愿组队的情况下愿意带一个大一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更何况这个大一生用起来格外顺手。

“就算放着不用，那也看着养眼啊。”

小组唯一一个女生宋知雅如此说道。对此言论，男生们全员麻木脸。

比赛进行到现在这个程度，他们已经拿到了全国前三的保底成绩，这个小组的成员以后无论继续进修还是选择就业都已经比同届生多了一大优势。现在虽然依旧任务比较重，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担忧的了，大家还在熬夜坚持无非是想尽最大的努力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沈渊对着初版方案图看了半天，沉吟片刻头也不回地用手肘戳了戳背后的江明晏：“你说我们要不要加一个宠物区域上去？现在不是很多家庭都会养宠物嘛。”

江明晏按住快捷键切换了张图纸：“你看P5那张图。我本来在一层加了个独立空间，但是空间在视觉上会被严重缩小，所以改在了庭院里。现在主流的宠物是猫和狗，猫和小型犬一般不会在独立空间里喂养，大型犬如果不打算与主人共同起居，养在庭院独立的房间里也是不错的选择。庭院里的走廊除掉可影响视线的位置和行走空间，有一半是空闲，在这个方位上可以隔离出一个独立空间，做好采光，做宠物房、休闲区域或者工具房都可以。”

沈渊点头：“有道理。”

收到沈渊眼神示意的宋知雅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加在说明里。”

然后又问道：“对了，地板板材决定了吗？”

土木专业造价方向的周世宁道：“根据现在的报价，建议选择地暖加大理石地板的组合。”

宋知雅：“但是现在的主流不是木质地板吗？”

周世宁：“那也要看地域。这次给定的地址是在北方，北方秋冬季天气干燥，木地板如果想保持好的状态需要经常保养，如果加上地暖，更不容易打理。”

沈渊：“没错，就大理石吧。”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又商议了一些有疑问的细节，在键盘声和讨论声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宿舍熄灯时间。

张博拍拍手：“大家收工了，赶紧回宿舍，再有十分钟你们就进不去宿舍门了。”

研究生和博士生宿舍区没有门禁，张博倒是不着急，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把大家随意放着的纸杯收了收，对同样留到最后的江明晏说道：“今晚也不回宿舍？”

“嗯，已经让室友帮忙应付查寝了。”

张博“啧”了一声：“我说江明晏小朋友，你才大一，没必要这么拼命吧。”

江明晏和张博的交情还不错，也没瞒着他：“有个装修公司的私活要处理。宿舍有其他人在休息，而且会断电断网，不方便回去。”

张博皱眉：“那你也不能这么熬夜，你这都第几回了？”

江明晏：“熬不了几天了，以后说不定也没机会熬了。”

张博听出他话里有话，但看他也没明说的打算，只叮嘱他熬不住就去博士宿舍楼找他，之后先行离去了。

比赛进行地如火如荼，但除了前些日子见过付青柏那几个没想到还有有交集的人，江明晏的日子过得很是平淡。

直到国内决赛排名公布，A大一等奖的消息和老师的谈话同时到来。

“江明晏同学，考虑到绘格设计公司起诉你利用兼职的机会泄露他们公司竞标设计图一事的影响，经校方决定，暂时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得知自己被取消资格，江明晏不仅没有当场出离愤怒，反而挑了挑嘴角：这是多么熟悉的旧事重演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