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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猜测地那样，趁着云奕还在替吴北青做检查，吴老爷子就派人过来找了张小酒和江成川两人。

“吴老先生请两位去茶楼一聚。”

江成川：“齐管家请我们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态度。”

“若是先生需要，待会儿我会请齐管家来跪下道歉。”传话的人语气淡定地让人不寒而栗。

江成川眯眼，“下跪道歉就不必了。吴老爷子找我们什么事？”

传话的人淡淡道：“去了两位就知道。”

这是不方便说的意思了。

“那就走吧。”

……

那人一路把他们带到合院背后，一座被竹林石道围在其中的小阁楼。

阁楼的阳台上能依稀看到，有一位老人正端坐在边上，从上而下地望着他们，慈眉善目，笑容和蔼。

年轻的时候绝对的大帅哥一个。

走上竹梯，来到阳台。

“龙天的两位小朋友，你们好。”

两人都是第一次被叫成小朋友，有点不自在。但吴家老爷子今年都八十岁了，想想也没什么，这位的确是长辈。

“喝点什么？”吴老爷子问。

“老爷子找我们是有事吧，直接说事就好了。”两人在准备好的竹椅上坐下来，直言不讳道。

“诶……有事是有事，但也不妨碍叙叙旧。”吴老爷子浑浊的目光落在张小酒身上，“原以为你会成为我们吴家人的媳妇儿，但到底还是世事难料。”

江成川：？？？

张小酒很明确地说：“我已经结婚了。”

“嗯……我知道。那时候你还很小，十来岁。小时候见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女孩，爱笑又活泼，总是跟在云奕和云沅身边跑，现在到底是长大了。”吴老爷子怅然地说着。

云沅，又是云沅。

张小酒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个人，但最近的事上，总是听见这个名字，这让她有点烦躁。

江成川适时插嘴，“老先生，说正事吧。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毕竟她现在也不是你吴家的媳妇儿。”

吴老爷子哈哈一笑：“你这个小子……不要连老人家怀旧的事都打断啊。”

“老先生找我们过来，也不是为了叙旧。干嘛这么虚情假意呢？”江成川绷着脸说。

吴老爷子轻哼，“虚情假意？你又哪里看出我是虚情假意了？我可是真心疼爱这个小丫头，否则你以为她什么背景都没有，揣着S级的实力就能活到进龙天的那一天？”

张小酒一震。

“这小丫头无父无母，首都星里这潭水那么深啊，二十年前的龙天，护得住她？”吴老眯着眼笑着，托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过说到底，还是云沅那小子傻，出任务就出任务，救了这么个小奶娃子回来，整天哼哼唧唧的，哭得我都头疼。控制不住力量就开始砸锅砸碗，谁敢得罪这个小霸王一下啊……”

张小酒不说话，连江成川都停了下来。

小霸王就很真实，现在也还是霸王。一言不合就炸房子。

“但是也奇怪，云沅一抱她，她就不哭，乖得跟什么似的。”吴老摇了摇头，“云奕摸她一下，她就拿勺子打他，哈哈……”

“那时候啊，大家都说，云沅这是救了个小童养媳回来。”

“只是没想到，最后百般疼宠长大的小姑娘，成了别人家的妻。”吴老轻哼，瞅了他一眼，“不过龙天的前情报组长，倒也不差。”

“唉，你们两这一副不想听我老人家说话的样子，让我怎么还叙旧得下去啊？”

可不是嘛，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张小酒是一脸菜色，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不是被龙天救了的吗？为什么老爷子说她是被云沅救回来的。她不是从小住在龙天基地吗？为什么依老爷子的说法，她似乎在吴家住了很久。

江成川则是满心烦躁。

云沅云沅的，这他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张小酒的脑子被人动过了，这事已经确定是真的了，要么就只能是这吴家人包括云奕所有人合起伙来，给张小酒编了一个和她记忆里大部分东西都相悖的谎言。

但云沅不存在吗？连龙天历史记载里都存在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结婚了也不要紧，有空的话，也去云沅墓前看一看吧。就在后山上……以前你们喜欢的那片枫叶林子里。”

枫叶林子，是云奕照片上的那个地方吗？

“老先生，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已经故去的人，也别再常常拿在嘴上挂念了。”江成川冷笑，桌下的手握住张小酒的。

满手冷汗。

张小酒抬头看了看他。

“说正事吧，老爷子叫我们来，应该不是为了我删了吴北青一点记忆就要拿我问罪的吧。”他语气执拗，眼如鹰隼，显然是不想让他再‘叙旧’下去了。

老爷子倒意外地喜欢他这个眼神，放下茶盏笑了：“两位身为龙天的组长，不知道对‘拉埃尔’这三个字熟不熟悉？”

“听过，倒也不算熟悉。”

“那两位应该知道，拉埃尔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研究人类。无论是魔人还是特殊人类，它们都相当有兴趣。而我吴家呢，算是联邦所有世家里拥有特殊人类数量最多的。前几年，拉埃尔向吴家递来投名状，想和吴家一起干一番‘大事’。”吴老爷子叹气，“只是被我拒绝了，然后接连几年，我吴家的分家孩子啊，都遭了不少毒手。这事吴家捂得严，也就没有谁知道。”

“只是这一回啊，它们胆子也太大了，挑衅我也就罢了，还把手伸到了北青身上。”吴老爷子揉了揉了头，“北青是主家里最小的，平时就是受尽了宠。这一下就给变成了现在这样，我啊，是真的生气啊！对别人家小孙子下手，哪家的爷爷不恼啊！这个拉埃尔啊，是想断了我吴家主家的根啊……所以我就找来了你们。”

“龙天这些年成长了，担得起星际的安危了。除得了魔人，肯定也就除得了拉埃尔对不对？”

“老先生不需要我们，也能对付拉埃尔吧。为什么要依靠龙天的力量？”江成川不解的是，他和张小酒就算把持着龙天组长的位置，但他们并不能完全代表龙天。

“我不是要依靠龙天。”吴老爷子摇了摇头，“之所以单独找你们来，我要的只是你们两个人的力量。龙天那些情报资料，一笔一笔全都过了你江成川的耳目，S级的人类，记忆力可是很强的。有了你就等于有了龙天现在全部的关于拉埃尔的情报，我为什么还要去依靠龙天呢？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风险就越大啊。”

他眼睛一眯，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你永远也不知道，你身边的哪一个人，就是拉埃尔潜伏的卧底。”

“至于张小酒这个小丫头啊。那就更简单了，她要报父母的仇，要报云沅的仇，她有那个力量，所以我给她资源，帮她报仇，这是互惠互利的事，不是吗？”

“云沅也是拉埃尔害死的？”江成川挑了挑眉。

“是。”

“那老爷子还真是偏心。亲孙子出了事，就立刻来找我们了。外孙子死了这么多年，您倒也稳了这么多年。”

吴老爷子交握着的双手紧了紧，还是笑得老神在在：“两位，意下如何？”

……

江成川最后还是答应了。

随后老爷子就给两人安排了一个人，说是要带着他们在吴宅到处转转。

云奕还没出来，两人也就却之不恭了。

结果这人带路就带路，带着带着就来到了吴家的后山。

远远地瞧见那片红枫叶林，江成川嘴角的冷笑都根本压不住：“这老头子是要逼你接下这个活啊，还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带路的人虽然听不懂他话的意思，但还是按照被吩咐好的，说道：“这里就是奕少爷和沅少爷和张小姐常来的地方。沅少爷死后，奕少爷也走了，老家主就下了禁令，这里不许其他人进了。”

“沅少爷的衣冠冢就在红枫林的尽头，张小姐如果要去，只要步行穿过红枫林就能看见。”

“为什么是衣冠冢？”江成川随口问了一句。

“沅少爷的尸体是由奕少爷带走的，老家主当年大悲，只能在这里给沅少爷建了衣冠冢。”说话的人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恭敬地说：“如此，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他走了。

江成川瞥了一眼这红枫林。果然很好看，两排挺拔的枫树，红色的枫叶一簇簇地挂在树上，风吹过时，有那么不坚定的几片树叶便跟着风落了地。

一层一层的，铺在了小道边。

再往里走几步，就是云奕照片上的背景，几乎一模一样。

现在想想，那个给云奕和张小酒拍照的，恐怕就是云沅了。

“张小酒，你要去看吗？衣冠冢。”他问。

张小酒看了看周围，“我不记得。云沅、吴家、这片林子，我都想不起来。你觉得我应该去看吗？”

“都到这了你又怂了？你是想去看的吧。”江成川没什么意思道，“你就不好奇这个云沅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张小酒歪头，“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江成川摸摸下巴，“初恋？白月光？青梅竹马？救命恩人？”

张小酒瘪嘴，“江先生，你不吃醋吗？”枫叶从头顶落下，刚好落在她发顶。

“醋什么？”江成川给她取下来，自己也嗤笑一声：“先不说咱们现在是未来准备离婚的关系，我但凡是个人，就不至于吃个死人的醋。”

“再说什么初恋白月光的，你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云奕也从没有说过什么，就凭那老爷子一张嘴，叭叭叭的就成真了？”江成川哼声。

“我倒觉得老爷子说的都是真的。”张小酒几步跑远，向红枫林里那条小石道跑过去，然后慢慢停下，一边走一边说：“老爷子不知道我没有关于云沅的记忆。他想拉拢我帮他除掉拉埃尔，所以才说云沅的事，想跟我打感情牌。”

“哥哥不说，大概是不想破坏我们现在的关系。”她说。

“所以呢？”江成川远远地看着她，说。

“没有所以。”张小酒拿出智脑，背靠一颗枫树，咔嚓自拍了一张，然后蹬蹬蹬又跑回来。

跑到江成川身边，把那张自拍照给他看，“好不好看？”

江成川鼻子一皱，嫌弃道：“丑死了。”

“不许说丑！”

“本来就丑。”

张小酒眉目一瞪，指着照片告诉他：“这是二十五岁的张小酒，人生已经重来一次的张小酒，已经不会像哥哥那张照片上那样笑的张小酒，已经是江成川老婆的张小酒，不知道谁是云沅，而且心里眼里全都是江成川的张小酒。”

她眼眶一红，认认真真地说：“只有这个张小酒，你不能说她丑。”

江成川：……

“你他妈不是告诉我你二十三岁吗？张小酒，你又骗我！”他掐住那小脸，没好气道：“谎报年龄，你又行了！”

张小酒酝酿的泪意全给憋了回去，唔唔叫了两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二十三了？”

“你身份信息上不写的二十三吗？”

“那……我是个女人，别人问我几岁，我肯定往少了报嘛……”二十三是星际女人的成年年纪啊！

“一点儿也不诚实！”江成川哼了一声，扒过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不过这张脸倒也挺有欺骗性的。”

“嗯？”张小酒一下子就乐了，“是吧，看起来像二十三吧？”

江成川捏着她的脸看看：“不至于，十三吧，我觉得也就十三。”

张小酒眼睛里笑意融融，且一本正经地告诫：“江先生，搞未成年是要坐牢的！”

“你又想死了是不是？！”

“嘿嘿。”她拉着他的胳膊，腆着脸笑着，“江先生，给我拍照吧！就在这里，拍一个二十五岁的张小酒！”

“啧……就拍一张啊。”

“好！”张小酒把智脑切换成相机模式塞进他手里，然后朝枫叶林那头跑。

“别跑了别跑了，站那，对对对，往左移一点。”

“张小酒，来笑一个！”

张小酒看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里全是从枫叶簇里倾泄而下的光点。

蹲在地上拉仰角的江成川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歪着笑了下。

说什么二十五岁的张小酒没有照片里的那种笑容。

在说什么胡话。

笨蛋张小酒，你看着本大王的时候，可一直都是那样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