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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
万籁寂静。
清幽的月光透过破烂不堪的窗户照射在庙内，给黑漆漆的破庙添了几许光明。
踏踏踏……
空无一人的破庙，忽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来人借着月光，看着安静立在勾勒着奇异符号的地面上的玉瓶，勾了勾嘴角。
来人把玉瓶拿了起来，放在手上把玩着，哪怕在这样的夜色，玉瓶依旧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来人嗤笑一声，“这么好的瓶子，你也配？”
顿了一会，来人声音变得欢快起来：“不过，你也很快消失啦。”
生怕玉瓶中的人听不清楚似的，来人一字一句补充着：“是彻彻底底，毫无痕迹地消失哦。”
话语落下，来人猛地撕掉了瓶盖上的红色符箓，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周姑娘，你在干什么？”
“谁？”周舒舒正要把玉瓶重新放在灵阵上方，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周舒舒一跳。
“才刚见面，不认得了？”
借着月光，周舒舒看见破庙的角落走出了一个人，那人眼神冷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正是顾梁歌。
“仙，仙人？”
看见顾梁歌，周舒舒心中慌乱，想把手中的玉瓶藏在背后，又觉得不妥，她猛地咬了咬牙，道：“仙人可是看到了？”
顾梁歌点了点头。
“我、我、我知道我不该揭开符箓，可我，可我不愿如此恶妖在世间猖狂。”周舒舒义正言辞，“李家村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周姑娘，妖界自有妖界规矩，杜婉去到炼妖界，自有惩罚，你何故平添自己因果？”
“杜婉生前行了恶事，死后尚不悔改，杀伤无数村民，我着实，着实……”周舒舒道：“事已至此，若有劫数于我，我也认了！”
周舒舒脸庞倔强，眼眸委屈，这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大抵是为了正义凛然不惧的模样了。
顾梁歌摇了摇头，“周姑娘，听人所说，你和杜婉关系极好，你为村民，揭了符箓，致杜婉灰飞烟灭，难道说村民的命是命，杜婉的便不是了？”
“那怎么能比？”话一出口，周舒舒意识到不妥，可顾梁歌不给周舒舒开口的机会，又道：“周姑娘，我有几个问题一直很疑惑，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
周舒舒看着顾梁歌，他的眼睛，冷如寒冰，使人心生惧意，似乎能把一切看透，心中掠过许多思绪，可想到什么，她又安心下来，周舒舒微微施了一礼，道：“仙人请讲，舒舒定会知无不言。”
“你曾说，杜婉设计于你，使你失了清白，那贼人已关押，不知你可否带我去看看这可恶的贼人？”
周舒舒叹了一声，“仙人，实不相瞒，自从杜婉成妖肆杀李家村来，村子一片混乱，那贼人也趁机跑了。”
“无妨，你且告知我他模样如何，昊清宗在长元大陆各有分部，找一人，还算不上大海捞针。”顾梁歌道：“这贼人是证明杜婉行凶的关键，待送进衙门，定了罪证，也算是彻底了了此事。”
周舒舒道：“失了清白，是舒舒命该如此，如今阿婉已魂灭世间，此事，追究亦无任何意义。”
闻言，顾梁歌道：“周姑娘，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对上顾梁歌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舒舒心下一惊，“仙人，这，这是何意？”
“你大义凛然，为了村民，揭了符箓，如今却愿意放过毁了你清白之身的贼人？”顾梁歌啧了一声，“不管如何，失去清白，是身为女人一身毁不掉的伤痛，周姑娘，你真是奇怪啊。”
“我，我只是，只是……”
顾梁歌单刀直入，太过犀利，周舒舒手心隐隐冒出了汗水。
顾梁歌却是一笑：道：“周姑娘，你爷爷曾说，找杜婉时，因火势猛烈，一屋子东西都烧没了，只剩零碎的人骨。”
周舒舒下意识道：“阿婉畏罪自杀，自葬于火海，那人骨自是杜婉的。”
顾梁歌道：“周姑娘，杜婉是化成之妖，不会有尸体的。”
大妖化成，活人因嫉妒，悲痛等外在情绪，达到一定程度，情绪瞬间爆发化为妖怪，因是活人化妖，故和死后怨气成妖不同，化成之妖的妖力在化成之初会自动保护宿主。
顾梁歌这一句，如初春惊雷，震得杜婉脑袋空白，她瞪着一双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梁歌，“化成之妖，没有尸体？”
顾梁歌似笑非笑：“周姑娘，你说，那人骨是谁呢？”
“我，我不知道。”周舒舒低头，避开了顾梁歌的视线。
“无妨。”顾梁歌道：“虽说时日过去许久，但除妖师自有一套问魂之法，许是无意闯入火海救人而枉死的村民，如此大义，总得表彰于天下，以周姑娘对村民爱护之意，想必也愿意配合我们问魂吧。”
周舒舒脸色一变，她压住了心中的慌乱，道：“可舒舒听说，人死后，化为鬼魂，入了冥界，轮回投胎，自成一方规则，鬼若没有成妖，除妖师插手不得。”
闻言，顾梁歌一双利剑似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周舒舒，直盯得周舒舒背后发凉。
“想不到周姑娘对妖魔人鬼之事尚有涉猎。”顾梁歌收了眼神，“无妨，如此大义之举，冥界也有通情之时，周姑娘配合即可。”
周舒舒霎时脸色苍白，手掌紧握成拳。
周舒舒的每个变化都落在顾梁歌眼里，他一步步地走到周舒舒前，道：“周姑娘脸色如此不好，是怕从死去的‘村民’口中听到什么？还是说一旦问魂，你的一切就无所遁影了？”
顾梁歌声音不大，听在周舒舒耳中，如魔鬼索命，惊恐非常。
“仙人在说什么，舒舒不懂。”周舒舒往后退了几步，避开顾梁歌。
顾梁歌只笑，声冷如寒霜：“杜和身亡，杜婉放火，杜婉设计，你失了贞，李润谦身亡，杜婉发簪现身，杜婉畏罪自杀，葬身火海，贼人逃跑，火海出现无名人骨，这一还扣着一环，周姑娘，你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周舒舒猛地跌落在地，事到如今，她已明白顾梁歌什么都清楚。
“你特意设局引我进来，一步步探我底细。”此时的周舒舒已冷静下来，她看着顾梁歌，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你一开始就没信我！”
顾梁歌冷声：“如果你不是对杜婉恨之入骨，哪会入了局。”
“我当然恨！如何不恨！”周舒舒面容狰狞，怒极反笑：“如果不是杜婉，润谦哥哥喜欢的人便是我！如果不是杜婉，润谦哥哥也不会死！如果不是杜婉，这一切就不是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