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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药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问柴柯傅：“准备好了吗？”

柴柯傅的手捧住巨大的不倒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了4C练习室门外，面对着“作为一个练习生，可以在节目中收获到真正的友谊”的提问按下了“否”。

睁开眼，三人所处的位置变成了八人宿舍。此刻宿舍里空无一人，看时间练习生们应该都还在练习室里进行训练。上一次只走完了第一段回忆的柴柯傅绕着宿舍转了一圈，东瞧瞧西看看，对哪里都很好奇。

“小赵，”柴柯傅很自来熟地扭头问赵驰均，“你的床位是哪个啊？”

望着记忆中熟悉的宿舍，赵驰均的表情有些怔忡。听闻柴柯傅的话，他回过神，顺手指向了角落的床铺：“那个。”

“哦哦。”柴柯傅凑过去仔细打量，评价道，“整理得很干净嘛，如果在我们学校参加内务检查肯定拿优秀。”

赵驰均勾起嘴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床头，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他大步走过去，拿起了床头唯一的杂物。

——那是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赵驰均仔细地阅读着笔记本上的内容，当看清笔记本上的内容后，他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原本写满了他并不满意人设的笔记本，此刻上面大部分的内容都被划去了，只剩下潦草的“你看着办”。他抬起头看向周药，眼眶发热：“上面的字……变了。”

“当然，在上一段回忆里做出不同的选择，结果的走向一定会发生改变。”周药说，“就算你的回忆是一个圆，在某一点剪下一刀，它就会变成一条线。”

说话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并且越来越近。赵驰均手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周药。

“可以问问告诉你答案的人。”在赵驰均的目光中，周药神色淡然地拉过柴柯傅，走进了卫生间。

关上门，柴柯傅茫然地眨眼：“周哥，总觉得我们好像忘了什么在外面。”过了几秒，他的神色僵住，哆哆嗦嗦地指着门：“赵……赵驰均还在外面！”更重要的是还没找到另一个赵驰均，万一两个人遇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得出去找……”柴柯傅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浴室某个角落坐着的身影上，险些咬了舌头。他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赵、赵驰均怎么在这里？！”

很快柴柯傅就意识到了，浴室里的这位并非和他们一起进门的那个赵驰均，而是存在于这段回忆里的那个他。

此时此刻，这位赵驰均二号正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两位陌生人，眼神中非但没有好奇，甚至还带着点欣喜。

“是你们吗？”赵驰均开口。

柴柯傅挠挠头，表示听不懂。

周药倒是承认很快：“是。”

“周哥，我们是啥？”柴柯傅压低声音问周药。

“不知道。”周药说。

柴柯傅听傻了：“不知道你也敢答应？”

周药斜睨了柴柯傅一眼，言下之意四人这样胆大妄为的行为还算少么。

柴柯傅叹了口气，贴心地拉上了帘子也坐到了两人旁边。他感觉和他卫哥混得越久，进去四个个性鲜明的当代好青年，出来人人都是骚操作之王。

周药走到赵驰均身边坐下，对他说：“再坐会儿。”赵驰均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一时间，浴室又安静了下来，门外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赵哥，明天分组你能不能和我一组？下一场踢馆赛我不能再被扣分了，再扣分我就要离开了……”

“不能。”门外的赵驰均回答得很干脆。

外面静默了几秒，所有人都没想到向来好说话的赵驰均突然变得如此强硬。

“抱歉，我不想和随意翻我东西的人成为队友。”赵驰均说，“我床上的笔记本，是你翻出来的吧？”

“既然你看完了，能不能把上面真实的内容说给大家听听？那些全然不像我的人设，我有没有炒？还有百分百胜率的踢馆赛，你该记得，那是每个选手一票一票投出来的吧？”

最初开口的男人声音变得有些艰涩：“赵、赵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大家都是室友，空口白牙污蔑我偷看你的笔记本，这样不好吧？”

“这就是你在每一间多人宿舍都设置了许多摄像头的原因？”周药突然开口问身边人。

赵驰均的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也是，”周药莫名勾了勾唇角，“这个时候的你还不该知道这些。”

而门外的赵驰均忽然叫了一个名字：“你说呢？”

柴柯傅傻傻地问：“这个人是谁啊？”

赵驰均的手忽然握了一下，哑声回答柴柯傅的话：“一号床的练习生。”

许久之后，另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带着点羞惭：“是，他说他是想找找舞蹈站位安排。”

那人没料到会有另一个人站出来声援赵驰均，一时间没了声音。

而新加入的男声像是一下子有了勇气，声音愈发变得坚定：“没错，你动过笔记本，还趁赵哥不在的时候在宿舍里大声朗读笔记本里的内容。赵哥究竟有没有按笔记本上说的做，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对我们那么好，总是牺牲自己的时间帮大家抠动作抓细节，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我是忍不了了，你们呢？”男声继续道，“但凡你们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跟着他一起在外面乱传赵哥的谣言了。”

整个宿舍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直到赵驰均的声音响起：“我去换衣服了，你们自便。”

浴室里的三人隔着帘子听到门被打开。门关上的一刹那，潮水再度上涌，将周药和柴柯傅卷了进去。

离开前一秒，柴柯傅看到周药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对赵驰均说什么，但水汽的咕噜声已经充斥了耳膜，他很快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再睁开眼，只听咔嚓一声，柴柯傅警觉地往侧边一躲，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在离开的后一秒塌陷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通往幽黑的下方。

“庄哥和卫哥要撑不住了。”柴柯傅满脸焦急地摸出奖杯，“我们得更快一点！”他拉过还在发呆的赵驰均冲到门口，摸出手中的奖杯转身对周药说：“周哥，一切看你的了！”

下一秒，柴柯傅嗖的一声消失了。

来到4D练习室外，周药让出位置给表情从刚才起就怔然的赵驰均：“最后一间，由你自己选择。”

赵驰均回神，苦笑着望向周药：“你就不怕我选个错误答案带着你一起去死？”

“你不会。”周药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有机会选择，你更愿意做个好人。”

“怪不得是你们带我来……”赵驰均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自嘲。在周药目光中，他上前一步，伸手按下了绿色按钮。

——他还要再唱吗？

——是。

最后一扇门应声而开。满是镜子的房间里，周药、赵驰均再度与无数个自己重逢。

周药在稍前一点的位置停下，转身看到赵驰均站到了房间中央。

随着镜子里的数个赵驰均相聚在一点，房间开始剧烈地摇晃颤动，过了许久才停下，随之停下的还有不断掉落的镜子碎片。

赵驰均抬起头，看向周药的眸光滚动：“为什么最后一扇门外的问题变了？”

“自第一段回忆中你做出不一样的决定起，就注定了这不再是一个圆。”周药说，“但你还是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赵驰均痛苦地捂着脸跪了下来：“我憎恨过所有人，但我永远无法憎恨舞台。”

周药看了一眼已经走到95%的任务进度条，走到了后门的铁盒旁：“你不憎恨所有人，否则你不会给闯入这段回忆循环的外来客安排指引他们努力练习的NPC。”

“你看出来了。”赵驰均苦笑。

“不难猜。”周药说，“一个举办了数届的比赛，却从没有人提到最终奖励会给人带去什么，只是不停地要求练习生们练习，我只能认定那个制造幻境的人没有抵达过终点。”

“比起一个在决赛前夕失踪的练习生，我更愿意相信是练习生本人不愿面对即将到来的决赛。”周药说。

咔嚓。

两人身后的所有镜子悉数碎裂落地，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虚雾。

“我的老家是有名的不倒翁之乡，男女老少都会带一个不倒翁在身上，提醒自己办事做人要适中，不虚不满。”赵驰均说，“但很小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唱歌跳舞，这要求我必须聚焦所有人的目光，不再是适中的那个。可是家乡再没有第二个像我这样梦想的人了，我只能把梦想藏在心里，偶尔找个没人的角落练习。有将近五年的时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套在不倒翁里的人，无法逃脱中庸的桎梏。”

“十七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离开了家乡，来到大城市。我拥有了签约公司继续练习的机会，我无比珍惜这样的机会，我告诉自己，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代价，就是命运给梦想贴上的标签。公司给我安排了一个完全不像我的人设，我像是被关入了一只更加巨大的不倒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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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努力把这个本写完，下个本写点乡村往事（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