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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锦官王在那边，燮儿悄悄过来送东西，他手上拿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裹，祁琳眼尖，离着老远，便猜出来是易容用的脂粉。

祁琳在阮达身侧，小声悠悠道一句：“远山绯色……”

她是想着给阮达画一个什么眉毛才好呢？

待走近，裔燮回头瞟了一眼锦官王，见锦官王背身坐在远处大石上，燮儿便眼疾手快的扔给了阮达，眼神怯生生的机变，嘴里一声都不敢出。

阮达接过不明所以，也不敢做声，抬眼和琳儿对了一瞥神色，见祁琳侧目未语，也便悄悄收了起来，只是眼前这少年眉头忽然锁着，欲语还休，像是有什么话憋着不敢说。

他是暗宦，一身投了二主，自古不受死士尊重的，无论是用得着的还是用不着的话，都不必说了，谁还顾及着他的隐言，祁琳掂量着燮儿的心思，一时也没掂量出所以然。

燮儿憋了一刻，生怕被锦官王看见听见，抬头又观察了一遍旁边的树丛，悻悻转身了。

祁琳虽自恃如今的绑匪另有所图，性命无虞，有些恃宠而骄，但也不敢轻易造次，毕竟如今立场，留着燮儿还有用，岂能先损兵折将，便也不做声，遂带着阮达往树下靠了靠，端详起阮达的脸庞。

他俩面对着面，阮达将布包交与她，才见打开后里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的小工具竟是不比女子的妆奁少的。

就比如琳儿最先拿出来的灰黑色的小青黛，虽短小却也精细，尾巴上是使用流光贝嵌的，这么细的镶嵌，其实阮达未见过，也不甚懂得，其实哪里是贝壳所嵌，真正嵌上的是凝脂贝粉，这个工艺极不多见，便是一般的北祁死士，也是用不上的。

女子再贵重的眉黛，镶嵌之物不过金丝银丝，配着各色宝石，追红逐绿之下，也不过鹅血松青之类的名贵宝石，虽各有不同，但大多极具宝石重量，便如同前些年明阛公子的装扮，一身珠玉乱响便要载着珠玉的重量，而凝脂贝粉却不同，虽装饰了流光，重量却算轻盈，贵重之处在于工艺和心思。

祁琳看得懂了，却不想当作燮儿在送礼，一个初出茅庐的暗宦，岂会懂得送礼要送到心坎上的道理。

祁琳将流光黛交到阮达手心里，小小的一支黛笔，叫阮达给她画眉。

他俩依着大树，头上树叶沙沙作响，秋风无知也有丝丝凉意，祁琳鼻头嗅了嗅，没闻出什么异味，只是阮达抬在眼前的手上，还有方才醉柴胡的味道。

阮达看着祁琳白皙的面目，还有几分儿时的样子，而今她眼中嗔色少了，不似儿时有趣，精光却浓，只是常常隐于眼光中的水气之下，叫人不易察觉。他轻轻画了几笔，这黛色不浓，很适合她。只是几笔之下，阮达嘴角浅弯，还是将黛笔交还到祁琳手中。

祁琳挑了挑眉色，阮达只打趣道：“画皮画骨难画心……”

祁琳呛道：“又不等你易容……”

阮达是嫌自己不会他们的易容术，画的只是普通女子妆容，索性不是她要的，也就不画了。

祁琳抬手捏起阮达的下巴，打趣道：“怎么，要我给你画一个那年月圆灯会的面具么？呵呵……”

说罢捧起阮达的脸，泛起了几许忧愁。

阮达：“怎么了？”

祁琳：“这点工具精细得很，恐怕是不能将你画的胖一点了……”

遂用手指沾了口脂，先将阮达的唇色画的淡了几分。

流光黛轻扫过阮达微淡的眉峰，祁琳笔下将他的眉型扩了一扩，眉尾画着画着，祁琳停了手，有几分看得呆了。

扩了眉型与唇色的阮达，配上这双沉静的眼眸，竟有五分琰公的样子。这气质未免有些太像了。

祁琳想起主父常穿的湛蓝色褂子，如若让阮达换一换衣裳，也学一学主父穿湛蓝长衫的样子，这眉目神色，这肩骨身型，再易容几分，便足以乱真！

祁琳手有些轻颤，主父的容颜在头脑中，多是她发病搭救时的慈祥，和主父担忧深锁的眉头。从未想过会有而今诛杀的可能。若非极具信任，祁琳又岂会在少时，早早地就心甘情愿的在北祁坟冢里选了地方，搭了墓室，从未想过自己有离开北祁的一日。

思绪往往，她回头深深的瞟了一眼那边林后的锦官王，遂又快速地抬起手腕，抬起了阮达的下巴，快速地在阮达脸皮上描画起来。

不算刻意，也是刻意，祁琳给阮达画了一张和主父极其相似的脸，虽略有不同，但求神似八分，祁琳不为戏谑，只等要看一看锦官王的反应。

看着阮达这副模样，祁琳别过头走远一点，心中也是十分不是滋味，毕竟对这副面容的主父行礼参拜多年……一时别样滋味到心头，也是怕过一刻被锦官王看见，明明是要试探锦官王，先露了窃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