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市的夜晚是极其低诡但是透着朦胧的夜色美，桑冉一向很喜欢这样的夜晚，因为在这样的夜色笼罩下，所有人的心都不再是透明，包裹着夜色的美，在这样寂静的夜色下，欣赏了一场又一场人与人之间的试探。

用过晚餐之后，玄武与青龙将新一和雅和一起上了二楼准备功课事宜，介于上一次能让朱雀突袭成功，是因为那会儿卧室里仅有玄武一人，如今，奉天行派青龙以后一直跟着雅和，而玄武则是跟着新一。

别墅里的所有人的都换了一波，而当初那个向桑冉等人吐露出关键讯息的人也被奉天行送进了暗组，那人虽然长相憨厚，但心思够细腻。奉天行用人一向不在乎出身，所以当他拿着一笔钱与给他进入暗组的一个机会让他选择的时候，他毅然决然选择了未来。

很多人都知道，如果是眼前的好处与现在的辛苦相比，必定是未来的分量更重一些，可太多的人经不起物质的诱惑，所以才会纷纷选择前者。

别墅里的人比较多，所以用过晚餐后，也还是很热闹地围成两三伙一起说话。

桑冉和奉天行在沙发上看着正坐在地毯上打牌的三人，奉天擎出牌得看莫韵的眼色，经常故意放水给莫韵，奉瑜在一边气得直咬牙，后来直接甩牌站起身来：“这还玩什么啊？你们俩干脆回房间你侬我侬好了！”

奉瑜难得的脾气让众人一愣，随之看向两个有些尴尬的奉天擎和莫韵，但莫韵的脸皮一向是比较厚的，尴尬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奉瑜只听她咕哝道：“你也去找个人来啊，我们四个人，看谁能！”

“我来。”律言走到奉瑜的身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奉瑜愣愣地坐下，竟忘了反驳莫韵的话，低垂着眼睑看着律言在洗牌的修长的十指。

“有戏？”罗成落了子，凑到奉忠奎的身边问道，何静观察了一会儿，道：“你这不对，堵他的后路。”说完便将罗成的白子移到了另一个位置。

奉忠奎瞪眼，看着何静，无声问道——你是谁的老婆？！

何静抿唇不语，奉忠奎没法，冲罗成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能有戏最好，没有戏也不错，反正我看瑜儿最近的心情不错，不过就是姚羽的那件事缠着她了。”

奉忠奎知道奉瑜的性情比较耿直，但是也对身边的人非常在意，只要能称得上她的朋友的。

要她拿命去换都可以，更别说前几天她身边突然死掉了两个人了。

而独自一个人在落地窗外看着夜色的苏安扭头看着里面其乐融融的画面，这些人的性格没有一个是相辅的，可却呈现出了这么美好的画面出来，该是说是老天不公呢，还是说它太眷顾他们？

她的目光看向沙发上依靠在一起的桑冉和奉天行，明明他们二人就坐在喧闹客厅的中间，可为什么她似乎感觉，他们的世界里就只有彼此呢？

是她想太多，还会他们的感情已经这么深厚了？

为什么，那么优秀的男人会为那样的女人痴迷，竟然可以因为她而处于这么喧闹的环境中，还满脸幸福的表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奉忠奎出现在了苏安的身后，他看着她，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苏安转头，看着他，抿唇，却不语。

奉忠奎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是只有她知道，奉忠奎已经在心里起了杀机。

一个人，能将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面皮之下，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奉忠奎真正想杀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脸上就越平静，就连眼波都像是一潭没有涟漪的水面。

猜到了奉忠奎的心事，苏安摇头说道：“不是我做的。”

奉忠奎点头，知道自己已经了解了，但在离开之前，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不属于你的东西或者人，抢过来了也不会属于你，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聪明的去找属于我的东西，而不是做着你现在在做的事情。”

说完话，借口出来透气的奉忠奎再一次和罗成下起了棋。

桑冉看着背向着他们的苏安，歪过脑袋看着奉天行，问道：“你说老狐狸和苏安讲了什么？”奉天行摇头，反手握住桑冉伸过来的手。

她噙着淡淡的笑容，回给他一个深情的眼神，就不再说话，仿佛在两个人之间，话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承诺也互相许诺过了。

十一点多了，桑冉和奉天行等人已经上楼休息了，奉瑜收拾着地毯上的牌，看着不远处的苏安，问道：“不累吗？去睡觉了。”

苏安转过头来，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要飞掉的天使那般。

奉瑜走过去，静静地看着苏安，问道：“你有话对我说？”

苏安颌首，像是在斟酌该用什么话来说出来。

过了许久，奉瑜听到苏安说到了她的从前，那是奉瑜还没有认识苏安时所发生的。

以前的苏安没有名字，她是个小乞丐，每天靠乞讨为生，有时候几天没有人捐助，她为了保住性命就去偷别人的钱。但是小偷这个活计，并不是时时都能成功的。

那年的她仅有九岁，瘦得像个皮包骨，有一次她伸手偷了个旅客的钱包，但是不慎被那个人发现，周围的旅客把她抓住打了一顿。她全身都是伤，又因为太饥饿没有力气站起来。

是奉忠奎将她提了起来，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么豪华的别墅，那么精致的美食，她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奉忠奎为他准备的东西。

他让她选，他给了她一张照片，上面依次是奉天擎、奉瑜、奉天行。

她第一眼看到奉天行的时候就爱上了她，明明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会懂得爱？

“那你为什么选择跟我？”奉瑜问道，苏安苦笑，道：“一个黑黑瘦瘦的不起眼的女孩，怎么会用这么丑陋的一面出现在他的面前？”

奉瑜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奉忠奎对她说：“从今天起，你叫苏安，你的责任是保护奉瑜，她生你活，她亡你陪葬。”

为了实现对奉忠奎的誓言，苏安成为了那一批人肉沙包中的一个，别人是挨打了会趴在地上哭，但是她不会，她再一次站起，再一次被打趴，经过这样的反复练习，她学以致用，学会了那个出拳人的套路，开始了对对方对打。

渐渐地，她慢慢地学会了格斗，柔道，枪法，飞刀。

而这一学，就学了八年，最后才被奉忠奎安排在了奉瑜的身边，但是心中对奉天行的爱情，却丝毫没有随着时间而褪去，反而在每个夜晚加深了许多。

她开始收集关于奉天行的一切，与他有过一夜的女人，与他见过面而爱上她的人，她统统都记得。

只是，这一些，她无法对人说出口。

“我不想听这些。”奉瑜冷笑，谁没有过过往，但她想听的是，她为什么会在姚羽失踪后找到这里，而且毫发无伤。

苏安当然知道奉瑜的意思，她将目光看向外面，问道：“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他？奉老是，你是，甚至是罗成。”

奉瑜突然觉得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她一向最相信身边的人，她从来不会怀疑他们。

可眼前的苏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熟悉感，不管如何接近，带给她的都是永无止境的陌生。

“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因为她叫做桑冉，因为她的双手没有沾染过鲜血，因为她和我们相比就是圣洁的天使，你告诉我，有谁不爱天使？恶魔吗？我们就是恶魔，你不爱天使吗？”

缓缓站起身，奉瑜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安，冰冷的话就像是一根刺，“知道我在这里，知道我和天行住在一起，你就为了要看他一眼，把文翰兄弟杀了？苏安，你的心呢，当初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颤抖的手呢？”

“是！我是该下地狱！我就是个恶魔，但是你呢，你奉瑜的手上就没有死过人吗？你装作冷酷的样子疏离所有人，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知道你软弱吗？难道你就没有爱过人吗？”苏安站起来与奉瑜对峙，眼睛里满是恶毒的光芒，口中的话也不愿放过奉瑜。

奉瑜闭起眼睛，听着楼上的人冲下来的脚步声，一声声打在她的心上。

“我爱过人，可我不会自私到要把他爱的人杀掉，我爱过人，我快乐他的快乐，悲伤他的悲伤；但是你呢？你想要毁掉他的快乐，你凭什么跟我说你在爱？”

“啪！”苏安一手打向奉瑜的左脸颊，她看着她，笑道：“我从不曾对不起任何人，要说对不起，我只对不起我自己！”

奉瑜很快回了一巴掌过去，看到苏安的嘴角流出一抹殷红，她的指间微凉，眉眼冷清。

两个人沉默着互打对方巴掌，已经下了楼看着两人的桑冉等人没有说一句话，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眼睛变得湿润，却没有滴落，嘴角的鲜血开始晕染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