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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云奕没有回吴家，而是就歇在了李家。

他住的还是当年和李七七住的那屋，古宅里总是有一股陈旧的味道，轻轻松松就能让脑海里浮现过往回忆。

桌台上放了李七七的照片，十六岁的七七，穿着碎花裙子，笑得恬静可人。

云奕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倒在床上，颇有几分无力感。

“老师，我给您拿药来了。”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叩响之后，李晓楠走了进来。

云奕坐起身，朝她道：“你让人送过来就好了，不用亲自赶过来，天都晚了，这里也挺远的。”

“没关系。不看着老师吃下去，我不放心。”李晓喃拿出药，几颗方块状的药片在她手里静静躺着，“是不是在这里住着很难过，要不要换一间睡？”

“不用，就这里睡吧，我也很多年没回来过了。”

云奕接过药和水杯，很快把药吃了下去。

等看他睡下，李晓楠才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

不知道是不是药的作用，云奕只觉得自己脑袋沉得厉害，就连眼皮也沉沉地耷拉着，睁不开来。

是梦吧，梦里好像又回到过去了。

还是穿着当年那件碎花洋裙，站在李家的院子里泡茶，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大家闺秀。

刚给李晓楠做完检查出来的云奕不经意看见了那么一幕，于是被那种气质吸引，点头打了声招呼，他也没多逗留。

谁知道穿着碎花裙的姑娘会穿上白大褂呢，冒冒失失地闯进他的研究室，喊道：“请问云学长在吗？教授说上次你提的研究出来了……”

那时候一回头，大家闺秀就成了干干净净的学妹。

“诶？吴爷爷的外孙……”她似乎认得他，小脸泛起一丝微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太急。

云奕也很惊讶，没想到李家这位大小姐，也和他一个学校。

虽然是李晓楠的医生，但他们之间也只是点头之交。

“你好，我是云奕。”他站起来，笑了笑。

李七七似乎被这笑容惊到，随后自己也笑了，“你好，我是李七七。”

他和七七很合拍。

虽然她年纪比他小，但在涉及专业上的问题，小妮子并不像她的性格那么保守，她强势又有着自己独立的见解，也难怪当时云奕的老师会收下这个小师妹。

云奕起初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虽然他们会时常因为研究待在一起，周边难免会多一些流言蜚语，但其实他和李七七还清白的很。

但事情其实狗血过头，李七七虽然脑子很聪明，但她并不是一个特殊人类，姣好的容貌引来了其他人的觊觎，差点出事。

索性云奕及时察觉不对，救了她。

李七七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的时候，云奕还以为她没了清白，急忙着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呜呜呜。”她还是哭。

无论云奕说什么，她也还是哭。

于是云奕没有办法了，就说：“我是特殊人类，我能把你的记忆抹掉，如果你真的……我是说我可以帮忙。所以，不要哭好吗？”

他最怕女孩子哭了，弟弟捡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每次他一抱就哭，他实在已经怕了。

哪知道他这话一说出口，李七七立马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学长你可不要对我的脑子做什么，这次的事我不要忘！”

“可是……”他不明白，既然觉得这记忆很痛苦，那为什么不抹掉？

“抹掉的话，那不是连学长来救我的这点记忆也会消失吗？”李七七擦擦眼泪，小声地说，“我想记得，就算有噩梦，但结尾不是最好的吗？学长来救我，我很高兴。”

“……”云奕听明白的时候，李七七已经跑出去了。

好像，从那之后，他们之间就变得有一些些不一样了。

之后，鲜花，阳光，约会。

在研究室里的笑声越来越多，明眼人大约都能看出点什么，大家嬉笑着，起着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最幸福的日子了。

云奕想，这大概是个美梦。

“真的是美梦吗？你再仔细想一想，你真的没见过她吗？李七七这个女人，你以前真的没见过吗？云奕。”

谁在说话呢？

云奕试图睁开眼，却发现眼皮太重，他努力了一下，又仿佛听见李七七喊他的声音，于是他又一次睡了过去……

点着昼白灯光的密闭实验室，对于他来说很是陌生。就像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在看，看着自己。

从床上醒来的云奕，恍惚了一下，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身材苗条，踩着矮跟鞋，姿态不负一点单纯温婉。

但那是李七七，他的学妹，他的女朋友。

“醒了？”她眨眨眼，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你这又是把我带到哪里来了？”云奕看着梦里的自己，那一点都不像自己，说着话的人微微皱着眉，声音也微微沉着。

“这里是拉埃尔的实验室啊，是我工作的地方，你没忘吧？”

云奕并不惊讶，反而嘲讽地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小疯子。”

李七七吐吐舌，“大疯子！”

回忆着这一幕的云奕才是真的快疯了。

做个梦还被魇住了吗？

他是回了李家太思念李七七了所以脑子出了问题了吗？

云奕挣扎着想醒过来，但却没有办法。

那两个人吻了起来，旁若无人。

云奕挣扎着，挣扎着，就放弃了抵抗。

那是他没见过的七七。

死了十一年的，他的妻子，原来也有这么俏皮任性的一面。

“大疯子，我今天突然发现，我有点喜欢上他了。”吻毕，李七七靠在他胸口喘气说道。

“……”

“哈哈哈哈你满脸写着不高兴。”李七七揪一把他的脸，“他今天救了我，从一群不知死活的臭流氓手里。你不在我都差点动心了。”

云奕搂着她，语气阴沉：“既然你说出来了，那就是动心了。”

“你这是在吃醋，吃自己的。很好笑诶。要不，我也把自己分成两个，这样我就两个男人都能拥有了。”

“嗤。”

“放心啦，就算动心，那也是因为那是你的脸，你的身体。”李七七舔舔舌头，“不过真的，偶尔看着他，我也会有点恍惚，觉得好像是你变得对我温柔了一样。”

“你喜欢那样？”

“不，我还是最喜欢我的大疯子了！”她抱住他的脖子，给他一个重重的亲吻。

“话说回来，大疯子，你弟弟云沅可不可以借我用一用？”李七七歪头问他。

“你是不是想死？”他脸色突然沉下来，卡住李七七的脖子，“我早和你说过，你工作上的事不要把我弟弟卷进去。”

“不会要命的。”李七七也不怕他，反而有点委屈，“就知道弟弟弟弟的，云沅还真是好命啊！有这么心疼他的哥哥。”

“我不心疼你？”云奕松开她的脖子，挑了挑下巴问她。

李七七哼唧：“那你把云沅借我用一用，就一下。”

“不会要命？”

“不会的我保证。”李七七举着小手发誓，“死不了死不了。云沅可是最合适的S级，我真的舍不得他死的，你要信我！而且等我做完实验，我肯定会把他的记忆都清除干净，保证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那也不行，他现在还太小了。”

李七七撅嘴，“那弟控先生觉得要多久啊。我这个实验对他又没有什么影响，会变强诶，变强了不好吗？你就不用担心他什么时候又被欺负了。”

“等他再长大一点。”云奕瞥了她一眼，“云沅要是出什么事，我也弄死你。”

李七七呲牙：“知道了知道了！”

“我看看，最近是不是长肉了？”云奕伸手掂了掂她的屁股，吻上她的脖子。

“哼……没有呢……”

夜色沉沉，连月亮都羞红了脸。

而云奕就这么看着，难以置信已经充斥脑海。这是个梦，而这个梦，会让他一直睡下去。

再一次睁开眼，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陌生的眼神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床头柜那张被盖下的相片上。

云奕伸手拿了起来，相片穿着碎花裙的少女依然笑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紧接着，是深沉的寒芒。

“小疯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