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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 喻歌一直在战斗。

有的时候是单打独斗，有的时候是打群架。

战斗的对象，是之前在测试时见过的那群似人非人的实验品。

在战斗前, 一号会给他注射一种药剂，激发他体内的星兽基因，从而达到部分兽化的效果。

直到这时, 喻歌才明白，一号先前说的“现在还不到时候”到底是什么意思。

诺亚方舟组织真正想在他身上做的实验，是对他这个实验品的检验实验。

一号之前为他做的所有身体检查, 一方面是为了确认他是否能够承受这种药剂带来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他在注射了这种药剂之后会实力飙升从而难以掌控。

也直到这时，喻歌才真正感受到, 诺亚方舟先前所表现出来的和谐都是假象。

当他与对面的实验品站在战斗场地上时, 他们就已经成了生死敌人——诺亚方舟组织不会允许失败品继续活下去, 他们需要的, 只是完美的实验品。

即使是久经战场的喻歌，在经历了几场这样血腥残忍、非死即伤的战斗后，也失去了脸上的笑容。

虽然明知道，即使不死在他的手下, 这些人也会死在其他的战斗中。

但当一条条生命在他的手中逝去的时候, 喻歌的心情还是一天天地沉重了起来。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

在没有律法、实力为尊的黑暗星系, 死亡是每个人都需要坦然面对的事情。

但喻歌从未这样, 为了满足一个非法组织的实验需求而杀人。

他们不应该成为他的对手, 也不应该死得这么没有价值。

“H35号死亡, 00号胜利！”机械裁判播报了此次决斗的结果。

喻歌那覆盖着红色鳞片、长着尖锐兽爪、完全兽化了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面无表情地走下了决斗台, 一旁的一号迎了上来：“恭喜, 你又迎了。”

“还差三个。”喻歌冷声提醒道。

“对，再进行三场决斗，你就能和喻辞见面了。”一号点头，然后为喻歌做全身检查。

一号以及其他研究员会记录他们每场战斗的数据，在战斗结束之后，一号还会再额外记录喻歌的身体数据，形成完整档案。

所有数据收集完毕之后，一号熟练地为喻歌注射了另一种药剂。

在药物影响下，喻歌身上兽化特征全部消失，看起来就和普通的人类并无两样。

但这么多天的战斗下来，喻歌早就对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存在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既不是人，也不是兽。

他和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实验品，没有什么区别。

“你今天也心情不好？”一号问。

喻歌没回答，只是说：“回去吧。”

一号闻言，带着喻歌回了他的住所。

“晚餐想吃什么？”一号拿着电子本问道。

自从开始与其他实验品进行决斗之后，喻歌就有了自主点餐的权力，但喻歌，却毫无胃口。

“你看着办。”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一号，喻歌继续说道，“我要洗澡，你出去。”

“好。”一号点了点头，依言走了出去。

喻歌走进了洗浴间。

这个洗浴间相当复古，也是这段时间在喻歌的要求下安装上的。

第一天战斗结束时，喻歌吐了。

那是他第一次注射基因催化剂。

当身体局部兽化的时候，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喻歌，仅仅只是惊讶了一下。

在局部兽化之后，他明显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喻歌甚至还有些好奇，这股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按理来说，能量是守恒的，不是么？

但当他真正地开始战斗起来的时候，他才有了一种违和感。

感觉，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了。

他的思维，像是被另外的人控制了一般。

他变得冷血残暴，当对手对他发起攻击时，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不屑与傲慢。

他明明有无数种杀死对手的方法，但他偏偏选择了最为残暴的方式——他掏出了对方的心脏，看着对手活生生地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直到对手彻底死亡，机械裁判宣布了他的胜利之后，喻歌才渐渐找回几分自己的意识。

当看清地上的对手的惨状的时候，喻歌吐了。

他感到恶心。

不为地上的尸体，而是为自己。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天不怕地不怕的喻歌，在那一刻怕了。

他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完全被兽性掌控。

一号却说，这是注射了星兽基因催化剂的正常反应。

星兽基因就是这样残暴而冷血的，他兽化之后会性情大变很正常。

而且，他给喻歌注射的催化剂浓度相当低。

喻歌的表现非常好，好到超出了他的预估。

听一号这么说，喻歌就反应了过来，他和一号说这些，毫无意义。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对手，在一号以及其他研究员眼中，都只是实验品，是实验数据的提供者。

他们没有情感，也不在乎他是否虐杀了对手。

他们只想要实验数据，也只希望实验数据能够符合预期。

负责他的对手的那个研究员，在他的实验品死亡之后，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悲伤，他只顾着查看实验品死亡的数据，并向组织申请下一个实验品。

这才是真正的诺亚方舟。

第一场战斗结束之后，喻歌就提出了要安装一个淋浴间的要求。

一号对此提出了疑问，他明明可以用清洁机。

但喻歌态度非常强硬，一定要安装淋浴间。

一号在评估了安装淋浴间的危险性之后，同意了。

这个淋浴间一装上，喻歌就形成了打完一场就洗一次澡的习惯。

只有用这种方式，他才觉得自己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味。

那股令人作呕的、难以散去的血腥味。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入眠，才能暂且忘掉，被兽性支配的恐惧。

这几天，他的对手实力在不断提高，而一号给他注射的基因催化剂的浓度，也在不断提升。

喻歌在这样的循序渐进中，学会了一些压制兽性的方式，这让他的情绪稍微高涨了一些。

只需要再打三场，就能见到父亲了。

喻歌现在就靠这个目标支撑着自己。

温热的水冲到身上，扫去浑身的疲惫。

这是喻歌一天中，难得的享受。

自从开始战斗之后，喻歌就没再睡过安稳觉。

他总会被噩梦惊醒，其中一个梦，他到现在都记忆深刻。

梦中，他完全变成了一只星兽，冷血无情，把人类当做食物。

卫翎驾驶着火凤想要阻止他的暴行，却又因为知道他的身份而投鼠忌器、手下留情。

完全被兽性支配的他，却毫不留情，把卫翎连同火凤一起，吃到了腹中。

在他张大嘴巴，把火凤吞吃入腹的那一刻，喻歌被吓醒了。

发现这只是个梦，喻歌松了一口气。

但他的内心还是非常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变成这样。

他从一号那儿得知，他每天注射的星兽基因催化剂浓度甚至没有超过10%。

喻歌很担心，当有一天一号把浓度百分之百的星兽基因催化剂注射到他体内的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到那时，他真的还能压抑住自己的兽性吗？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喻歌打完了接下来的三场。

战斗过程本身，其实对喻歌来说也是一种解压方式。

但每次战斗结束之后，喻歌的压力就会倍增几分。

这让为喻歌检查身体的一号非常疑惑。

为什么每次战斗完，他的实验品总是会情绪低落？

不过，因为喻歌表现出来的数据值，还没有达到病理程度，所以一号并没有对此做出修正措施。

打完了这最后一场，喻歌的情绪一反常态，变得高涨了些许。

这回，一号却猜到了原因。

是因为能够见到父亲了吧？

据他所知，喻辞和喻歌并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喻歌对喻辞却有这么深的感情呢？

是因为在一起生活吗？

一号对这种情感并不懂，所以他很疑惑。

但这种情感，不在他的实验范围内，所以他只是问道：“你要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你父亲吗？”

“等等，我先去洗浴。”喻歌并不想带着满身血腥味去见父亲——就像年少时他总是会把伤口藏起来回家一样。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喻歌终于在一号的带领下，去见父亲了。

大概是为了防止喻歌逃跑吧，在见喻辞之前，喻歌被要求要戴上一个头盔。

有了这个头盔，喻歌就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喻歌原本的确存了记路到时候好带着父亲一起逃跑的想法。

但看到诺亚方舟这措施，他反倒觉得，这个组织可能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了——如果真的强大，他们还会怕他逃跑？

喻歌老老实实地戴上了这个头盔，然后在一号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把轮椅上。

他感到了一阵震动，过了不知多久，他感到自己停了下来。

一号为他摘下了头盔。

“睁眼吧。”一号说道。

喻歌睁开眼一看，又是一个玻璃房，只是这个玻璃房里，空无一物。

“我父亲呢？”喻歌皱眉。

“等会儿，他就来了。”一号说道。

很快，喻歌就看到一把和自己坐的同款的轮椅被推了进来，上面坐的人戴着和自己刚才戴的一样的头盔。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光看身形，喻歌就认了出来。

这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喻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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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见到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