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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鸿光明正大地站在了自己老婆身边，当然就光明正大地仔细打量起墨韵秋来。

唔，漂亮是挺漂亮，就是看着似乎不那么活泼的样子。

他把视线瞅向自己儿子。他这会儿人都站在门前了，还不介绍？

萧夜楼接收到自己父亲的目光，他做出的反应是，拉了墨韵秋转身就走，完全就不想管自己亲爹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带韵秋来老宅，只是想带她来见见老爷子，让她看看他小时候住过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地方，结果半路杀出了自己的父母，弄得好像是自己算计人家来见家长。

回到他的房间，果然看到了一楼桌上放着的几个保温壶。他把饭菜都布上，两人一起用了饭，才回到楼上。

墨韵秋接过他递来泡好的香片，暖在手心。

“你们家好像没有那么多规矩。”

“嗯？”萧夜楼不解。

墨韵秋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像你们这样的武道世家，不是应该有很多的规矩么，见长辈的时候。”

“你是说这个。”萧夜楼站起来，从墙上拿下来挂在角落里的一把短剑，才又回来坐下。

他把短剑双手呈上，展示给墨韵秋看。

墨韵秋接过，光秃秃的剑柄，皮质的剑鞘，没有任何装饰。

“其实很多时候，所谓的世家，都是别人封的。每一个家族的这本经，到底是怎么念的，只有家里人才知道。”

他握住剑柄，“噌”一声把短剑拔了出来。

“就像这把，没有华丽的装饰，我们萧家却代代相传。我十八岁那年，曾爷爷把它传给了我。”

他把短剑放到墨韵秋手中，让她去细品它的朴实无华。

“规矩这种东西多了，有时候是一种束缚。对长辈的尊敬与否，其实并不一定要体现在过分周全的礼数上，至少在我们家是这样的。”

他环顾了一下房间，多年不在，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萧家有很多子孙，可我们不是每年都来老怪物这里过年，老怪物也不会因此怪罪我们。我也不是经常见我的父母，却并不会有生疏的感觉。”

墨韵秋用手指细细摩挲着短剑剑身，隐约有些明白他说的东西。

“你们为什么叫萧老爷子‘老怪物’？”

她听到谭雅诗也这么叫过。

萧夜楼才猜到她该问这个问题了，每个听到的人都是好奇无比。

“你猜他几岁了？”

墨韵秋想了想，四代了，萧老爷子年纪该不小了。

“一百么？”

萧夜楼浅笑着摇头，“明天过年之后，就一百二十四了。”

“啊？”墨韵秋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这年纪，光算她见过的萧夜楼的二叔三叔，就知道他家里人丁多兴旺了，曾爷爷一百多岁也是挺正常的。

主要是她一把这岁数套在那个红光满面的老头身上，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明白过来，“我现在知道你们为什么叫他老怪物了。”

一百二十四的老人，能有萧老爷子这样的身子骨，那不就是“怪物”级别了？

“这名字谁给取的？”

“最早，应该是我去世的曾奶奶开始这么叫的。”

想象一下一个白头发的老奶奶叫自己同样头发雪白的老伴儿“老怪物”，那种相濡以沫许多许多年之后才会生出的亲昵感，是多么美好。

墨韵秋望着手里的短剑出神，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

“他们俩一定很相爱。”

她陷入沉思，不再言语，两人一时静默无言。良久，她忽然又开口。

“其实我记得我的爷爷奶奶。”她把短剑插回剑鞘，“可能没人相信，因为那时候我才只有三岁，但我记得很清楚。”

握着剑鞘的白玉双手紧了紧。

“我记得也是过年，家里挂着红灯笼，奶奶和爷爷穿着唐装，坐着等小辈们敬茶，然后发红包。我记得别的孩子都拿了红包，但我没有，奶奶往我脖子上挂了一个金锁片。”

她顿了下，握着剑鞘的手异常用力，指节已经发白。那段回忆，她只在小时候告诉过自己的养母。当时神志清楚的养母听了之后就要求她发誓，永远不能告诉其他人。

从此这回忆也就变成了一个尘封的禁忌，她一直把它锁在脑海里。可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想一股脑儿全说出来，想停也停不下来。

“大家都在恭喜我的爸妈，他们也很高兴，奶奶和爷爷都很高兴，看着我笑。然后，”她闭上眼睛，眼前一片一片地过着当年那一幕幕血红。

“有人进来了，很多人，他们手里拿着武器，从大门闯进来，然后对着我们扫射，我看到爸爸妈妈倒下了，叔叔婶婶倒下了，还有我的亲妹妹，她头上好多血，奶奶抓着我塞到了桌子底下……”

一双手包住她握着剑鞘已经冰凉的手。

“不要说了。”

萧夜楼把她用力过度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抽出那把短剑放在地上，然后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僵硬的手指。

他望着她有些发白的脸，眼神有片刻的迷惘涣散，里头还透着痛苦之色。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心。

该死。

他手里有她全部的资料，却唯独没有她被收养之前的身世资料。他知道她曾经遇到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变成现在冷淡的性格，但偏偏不知道在那之前还发生过别的。

他看她望着自己，可眼中焦距不准，眼球颤动着，好像还沉浸在那段回忆里一样。他把她拉进怀里，然后躺下，把榻榻米上的被子盖在他们身上。

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他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她的身子终于变得绵软，眼皮阖上，轻轻睡去。

关掉顶灯，萧夜楼只留下一盏壁灯，调到最弱，然后拿着电话下了楼。

他走出自己的小楼，来到外头的廊桥上，才拿出电话找到其中一个号码拨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在断线之前才被对方接起来。

“我说大哥，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用你自己的手机跟我联系的吗？况且我现在跟我亲亲老婆在度蜜月呢！”

“我要你查一个人的身世。”萧夜楼打断对方，不想听他又开始絮絮叨叨自己和老婆有多恩爱，“这次我要最完整的资料，从她的亲身父母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