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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破执

大清首富 阿菩 3709 2021-10-04 07:33

叶有鱼去而复返,颇出周贻瑾意料之外,但他看见叶有鱼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她的这副神态周贻瑾并不陌生,两人第一次在承露园见面的那次,就是这种感觉。

叶有鱼进了小楼,连冬雪都不带进来,开门见山道:“贻瑾兄,我们好好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周贻瑾听她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虽然还是刚才的样子,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完全不同。

“你有身孕,”周贻瑾道:“太过劳神对身子不好。”

“我之前就是因为听他的话,所以尽量不多想。”叶有鱼道:“可你觉得我现在还能顾忌这个吗?”

周贻瑾轻轻一叹,道:“跟我来吧。小心点。”

他护着叶有鱼上了阁楼,这时是大白天,阁楼上并不暗,但气氛却还是显得很压抑。

周贻瑾拿了个软垫子扶着叶有鱼坐好了,才道:“你想问什么?”

叶有鱼掏出那封被自己捏皱了的休书,说道:“你们山穷水尽了,是不是?如若不然,他…依他的性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周贻瑾知道骗不了她,亦不再隐瞒:“是。而且事情比原先预料的更加险恶。”

叶有鱼问:“究竟是怎么个险恶法?”

周贻瑾道:“放在兴成行秘仓中的那批红货,会牵扯出一桩祸事,对吴家来说,那是灭顶之灾。我们之前虽然有所准备,但有些事情出乎意料,目前来说有几个难关无法解决。所以昊官得做最坏打算。”

叶有鱼道:“那批红货,真的是大内的赃物?”

周贻瑾道:“你一定要知道?”

“是!”叶有鱼道:“不然休书我会撕掉,真出了事,我便死在吴家。”

周贻瑾皱着眉头,却知眼前这个人不是普通的弱女子,说到定能做到,轻叹了一声,道:“是。”

叶有鱼道:“而这批赃物,经了和珅的手?”

周贻瑾点头:“是。”

叶有鱼道:“事情被蔡师爷那边知道了,他要借此把和珅拉下水,而昊官就是他攀扯和珅的那团烂泥。那批红货,则是证据。”

周贻瑾道:“是。”

“就算是这样。”叶有鱼道:“也还未必就是死局啊!昊官进去之前跟我说过,他觉得和珅暂时还倒不了,所以就算蔡师爷那边再怎么逼迫,只要我们这边…”

“这是局是和珅安排的。”周贻瑾打断她。

叶有鱼怔了怔:“啊?”

周贻瑾道:“这是个局中局,眼前的局面,是和珅放纵而成的。”

叶有鱼刹那间心思百转——由于消息来自周贻瑾,她不用去考虑消息源的真实性,直接进入因果思索——约两三弹指的功夫,她便想明白了关键点,身子一晃,坐都坐不稳,赶紧用手支撑住了。

周贻瑾便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都说了,让你别多想。”

叶有鱼却不愿意听这话,摇了摇头,让周贻瑾暂时别说话,她低了头思考了好一会,才算把这些消息给消化掉,这才抬头道:“所以现在…是两边催逼?”

“是的。”周贻瑾道:“我们对朱帝师那边,不能说真话。对和中堂那边,不能不应承。所以现在是两面受压。”

叶有鱼道:“如果我们对蔡师爷那边,揭破和中堂的密谋…”

“昊官马上得死。”周贻瑾言语中透着冰冷之气:“我师父至今显得稳如泰山,显然竟不知道刘全已到广州且见了昊官,由此可见,现阶段和中堂对各方的控制力,不是朱帝师能比的。在广州都这样,只怕京城之中,双方实力的对比更大。”

“那如果我们顺着和中堂的意…”

“昊官一开始就不看好朱帝师的倒和密谋,所以从来没打算与之合作。”周贻瑾道:“但是和中堂的变天企图,昊官也不看好。昊官认为,就算我们全力以赴地按照和中堂编的戏走,到了最后,也未必能过得了太上皇那一关。”

叶有鱼忽然想到了,吴承鉴的那句话:“不是押和珅…我押的,是太上皇。”

这时周贻瑾道:“这判断是昊官下的,而我觉得他的判断没错。”

叶有鱼道:“那如果真如昊官所料…”

“那么这场宫变之争,可能会不了了之。”周贻瑾道:“但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神仙们随时可以和风暖雨地转身言和,掺和到此事的吴家,却将不能幸免。区区一介商贾,正是各方的用来迁怒的最佳对象,那时候,太上皇要吴家死,新皇上那边要吴家死,和中堂那边为了自保,也会弃卒保车。”

叶有鱼默然了。

周贻瑾道:“现在你都明白了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昊官跟我都已经回天乏力。如今兴成行的秘仓有重兵把守,我们对那批红货什么都做不了。除非有大运气,让上苍降下天雷,一把天火把兴成行给烧了,否则的话,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叶有鱼抬起了头,透过玻璃天窗,上头就是苍天,可是她从来就不相信苍天会厚待自己。

周贻瑾道:“前因后果,你都已经明白了吧?”

叶有鱼点头。

周贻瑾道:“既然已经清楚,那就回去吧。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了局势,或者能想办法自保。我们这边无法幸免了,但还是希望你有机会好好过日子。”

叶有鱼道:“你们?你不走?”

周贻瑾欷歔了一声:“我不想离开了。北京那次的事件,如果不是昊官,我早已生无可恋。这一次又是这样,我再独个逃走也忒没意思。而且昊官待我如手足,我便视他如腹心。世界上有失去了心肝脏腑还能活的人吗?”

叶有鱼道:“你们是手足…是腹心…那我呢?我算什么?”

周贻瑾怔了怔。

“我是他的妻子啊!”叶有鱼拔高了声音,道:“如果我是一个妾侍,倒也好办,但是,贻瑾兄,我是他的妻子啊,我是他吴承鉴的正房妻子,吴家的三少奶奶,而且还是身怀六甲的三少奶奶!你和他是情同手足,我和他却已经血脉相连——若说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有资格跟他共生死的人,难道不该是我么?”

周贻瑾看着叶有鱼,良久才道:“你…你果然是真的喜欢他的。”

叶有鱼怔了怔,仿佛被人窥破内心般,一时有些慌乱,不自觉地掩饰道:“喜欢不喜欢他,我已经不想了。但…但我不能就这么走。再说,这个乱局真到了图穷匕见时节,贻瑾兄,你认为靠着一封休书真的就能保得住我?”

周贻瑾沉默了。

“贻瑾兄,请你安排一下吧。”叶有鱼道:“我要再见他一面。”

“何必呢。”周贻瑾道:“就算你心中还喜欢着他,或者是喜欢过他,但局势如此,再见何益?”

“与局势无关!”叶有鱼道:“有关系的,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

周贻瑾眼神一闪:“嗯?”

这一次,叶有鱼不再闪躲,目光也坚定了起来:“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不管最后是生是死,我们两个的事情,必须得我们两个当面说明白!”

——————

“师爷,周师爷那边说,吴家的三少奶奶,想再见吴承鉴一次。”

蔡清华皱眉:“这不才见过?”

“周师爷说,方才那位吴家三少奶没劝动吴承鉴,路上想到了些事情,就决定再去劝一次。”

蔡清华微一沉吟,挥手道:“行吧。”

——————

广州旗城。

这是一座城中城,是“大清驻防广东满洲旗城”。

虽然说是城,但这座城最初始的设定想法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座军营。因为要长期驻扎,不可能有男无女,所以将家属也容纳进来,但在很多方面却仍然摆脱不了军营的痕迹。

城内的旗人,男儿生下便是兵,女儿则不外嫁。旗城之内生活单调,因为这就是一座扩大化了的、变异了的军营,城中不准设妓院,不准做生意,所以城中旗人,不种地,不经商,不做工,全靠皇粮养活着。

旗城之中,自有一套独立的法律体系,广东最高司法长官也管不到这里。就算是当日朱珪发飙,要震慑那些阻碍他办案的旗人,也只能说拿下好押给广州将军处置。

按律例,汉人是不准进入旗城的,所以哪怕今天蔡清华得到了特许,走到这座自封自闭的旗城里头,也觉得自己的脚底下有些发虚。

这里是广州旗城镶黄旗的一个小院落,一个男子坐在那里,正半敞了胸口的衣服在纳凉——显然是很不习惯岭南地区的炎热。

等到蔡清华走近,这人才转过头来,一张长脸,颇见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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