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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会子，谢祄还不知道祸事就在眼前了，且一心一意陪林如海琢磨他遭遇的亿点点难题。

对，是亿点点，而不是一点点。

虽说其实就一个问题，给林如海带来的困扰，却十分强烈。

——林如海的真气，居然时有时无！

说来也怪。

论入门的速度，林如海也是探花郎，只比薛蟠略迟小半日，且这小半日还是因为林如海要无法推迟的公务，不得不在衙门耽误了一整天导致的。

论入门之后功法应用，林如海除了白蟒鞭法之类，实在是抽不出空练习特定武器的之外，其他无论是摧坚神爪、手挥五弦，又或者易筋锻骨、疗伤点穴，林如海都不比学得最好的黛玉差。

——仅限于他练出真气的时候。

对，林如海这真气还不只是普通的时有时无，完全就是练出真气入了门，转眼莫名就又没了，然后又要重新修炼；虽说这修炼起来倒不大难，花费的时间一直只在黛玉这个上限和他自个儿最初入门那一次耗费的时间之间，也就是说，即便林如海区区三个来月，就已经反复入门了得有十二三回，但一次都没让自己掉出三鼎甲的位置过。

但这完全不能给林如海哪怕一点点安慰。

因为他每次修炼回来虽然都不大难，可每次修炼回来之后没过多久（最长的一次也没撑过两天两夜），那真气就又没了呀！

没得彻彻底底，每一次都要重新修炼！

这是什么概念？

就好比一个莫名被穷神缠上的商业奇才，虽说那赚钱的本事确实没话说，但总是今天才发愤图强成了村里首富，转眼才一两日功夫，都还来不及继续上进成镇上首富，就又给穷神祸害成穷光蛋……

虽然能力强、本事大，用不了再一个一两日，又能继续当村里首富，比起那些始终贫农的家伙是好太多没错。

但一直只能在原地徘徊，眼瞅着不只村里头最聪明的那几个已经从镇里数得上名号、一路往县城发展了，连村尾公认是个小傻瓜的某位，也因为意外学会捡狗屎，一路就靠捡狗屎也快能离开新手村、更进一步发展了……

当然，林如海并不知道“新手村”这么现代化的词儿。

但不妨碍他深刻体会“村尾傻蛋都能出村去，只有我被禁锢在新手村”的凄凉。

亏得林如海虽说因为各种缘故，连对着娇妻爱女都没吐露半分，却好歹还有个谢祄能吐槽，叫他不至于落到“无处话凄凉”的境地。

对，就是吐槽。

林如海已经学会至少在这三本上，不指望谢祄能帮他们这些初学者指点迷津的自强自立了。

毕竟他们再初学，好歹还能入门。

对比起连门都进不来的谢祄……

难怪林如海暗生出这么点优越感，实在是对比谢祄传给别人自个儿却学不来的那三本，那样自己强身、给人疗伤都齐全，摧坚神爪到移魂瞳术这样物理、精神攻击都包括的诸般本事，谢祄自身的武力值虽然更为强大，却未免显得不够多功能了点儿。

尤其是林如海这样只要真气还在，就能应用几乎所有功能的家伙，能把优越感控制在一点点，而不是亿点点，都是林如海足够自矜了。

只是对谢祄没了指望，完全不算啥。

谢祄自个儿都没对自己有啥指望呢！虽然他挺乐意搭理林如海的，可惜说出口的，都是连他自己都没啥依据、更没做过任何可能性与可行性分析的随脑一想。

一个随脑一想随口一说，一个随耳一听听过就算。

说的和听的，都没往心里去。

竟是谁也没察觉，恰好就在谢祄懒洋洋说着“那还能有什么缘故？总不会是你这区区三个来月，就足足违背誓言十几次了吧？可也得那誓言真能有那么灵验啊”的时候，阿拉还真瞥了林如海一眼，又冲谢祄摆了几下尾巴。

——对，还真就是那个学前誓言的锅！

可惜这会子明明都找出缘由了，架不住说的漫不经心，听的浑不在意。

谁都没认真往那学前誓言上琢磨。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林如海其人，即便宦海浮沉十多年，近些年又还琢磨着一桩足够翻天覆地的大事，心脏确实很有些心脏的地方，手辣也确实不乏那手辣的操作，但底线再低也还有，再如何，也万万不至于“欺凌妇孺、杀害无辜”啊！

关于这一点，林如海足够自信，谢祄也毫不怀疑。

奈何这俩都忽略了，林如海确实不会主观主动地去“欺凌妇孺、杀害无辜”，可发誓的时候，也没说无意、被动就能免责啊！

想想看，林如海如今当的什么差？

巡盐御史！

古代盐务那是好管的吗？

肯定不好管啊！

林如海这几年和大小盐商不知道都打了多少攻防战了！即便是出了个叫太上和当今都另眼相待的“明珠神女”，许多背后势力动作时都多了几分忌惮，连甄家都收敛了许多，这活儿依然不好干！

但比起这些大小盐商并他们背后的各种势力麻烦，更重要的是，这世道、这时节的盐法，它从根儿上就是烂的！

说句唯心点儿的，那叫谁沾手，谁指定要伤阴德！

只是林如海到底叫这时代局限性困住了，即便被谢祄炸出男女平权的心气儿，其他很多事情，还是太过习以为常、而看不清根底。

而谢祄嘛，谢祄按说是最该看清的，奈何他的目光，又还从未往“盐”上停留过。

说来也是“身在此山中”之故了。

谢祄来自一个从未经历过缺盐少油的时代，虽说也看过一些穿越之后怎么折腾的作品吧，他自个儿又连管牙膏连瓶沐浴露都还没来得及折腾出来，就先叫满目不平刺痛了眼睛。

于是一路从林府到颜家，从未在“盐”上艰难过，可不就疏忽了这一点？

可笑谢祄每每感叹穿越之后连着两个世界，这世道真心满目疮痍，叫他每每刺目亦刺心。却连人体必不可缺的“盐”字都忘了。

如此，也委实难怪林如海，只当自个儿不畏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威胁、冲破甄家为首各方掣肘，竭力推行各种打压盐商偷税漏税、官盐私卖的，就是为君尽忠、为民谋福了。

谢祄这个按说没认真读过历史，也看过好些穿越作品的，且没想起来古代底层百姓用盐之难，又如何能怪林如海这个出身勋贵豪族、更叫时代局限着的，看不透自己战战兢兢履行巡盐之职，表面看是维护了盐法，实际上也确实打击了许多大盐商的非法操作，可实际上，与平民百姓益处却不见得有多少，还每每误致无辜者伤亡。

认真算起来，林如海还要谢谢那个认可了谢祄提出的学前誓言、更兢兢业业帮他监督一切违誓者的存在呢！

毕竟人家虽然将誓言的范围稍微扩展到不仅仅是凭着学后所得“欺凌妇孺、杀害无辜”、而是一切和“欺凌妇孺、杀害无辜”沾边的都算上，甚至还不只算了亲手与亲口导致“欺凌妇孺、杀害无辜”的，连无意间政令波及的也在一定程度内被算了进去，并且严格执行违誓必究制度……

但毕竟很讲道理的，对林如海这种无心为恶者稍加宽容了不是？

像另一个，就是远在京中的某人，凭着埋钉子、扎眼线的本事，成为贾琏才在贾母耳边一番悄声细语，贾母且都还没能背下来更别提入门，就已经开始小范围传播的那个极小范围中的某人，更是实打实的，被坑得惨烈无比。

一开始是怎么练都练不出名堂，这倒也还罢了。

后来有次修炼之前，可巧把谢祄给出的学前誓言随口念叨一回，结果还真就练出点儿真气来了吧，更惨！

谁叫那位念叨学前誓言的时候，秉持的原本是嘲笑讥讽的心，偏偏却被当成立誓记住了呢？

记住的结果，不只让他总算能入门。

更叫他必须承担违誓的代价。

尤其是在有意为之的时候。

哪怕只是随手处置一个连侍妾都算不上的婢女，哪怕处置的时候甚至温柔的没要她性命，不过毒哑了嗓子挑断了手脚筋、扔到庄子上去罢了。

哪怕在那位看来，纯粹是这个爬上了他的床，还敢做别人耳目的贱女人咎由自取。

违誓就是违誓了。

即便在那位看来完全事出有因，甚至他还看在好歹侍候了两年、格外宽宏大量没忍心要她性命呢！

可惜在监督学前誓言的规则看来，却显然不是如此。

能认可其事出有因，但“果”远超其“因”时，酿果的这位，若是寻常人也还罢了，偏偏是个立了学前誓言的，那少不得就要把多出来的那些果，也给咽下去。

——是的，在把身边的某个钉子挖出来毒哑了嗓子、挑断了手脚筋之后，那位才刚练出点儿真气的皇孙贵胄，一身真气忽的全没了不说，也跟着成了哑巴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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