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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什么亲厚不亲厚的。

只不过谢祄毕竟顶着贾雨村的壳子，贾琏恰是贾敏之外，他第一个认识的贾氏族人。

难得此子再是诸般不足，毕竟心存几分良善，且虽不说对女子能有多少敬重，好歹听说那条炸裂谢祄的律法时也真心震惊难受过，更对贾敏黛玉商三娘几个的才能，也都是真心佩服，并不因为性别轻忽——

这些，都是黛玉贾敏林如海连番用摄魂瞳术认证过的。

贾琏只当他得传那三本，是因着亲近二字，其实还真不是。

凭亲近得传的，那是贾母，且也是贾敏做了担保的。

谢祄撒手了，黛玉可是认真把关着呢！

即便亲爹娘，那也是黛玉习得摄魂瞳术之后，才给予认证入门的。

后来诸如薛蟠宝钗等，更是被至少三重认证过。

只不过摄魂瞳术自有非凡处，被认证者毫无所觉罢了。

贾琏夫妻却不知道其中缘由，倒一味儿将谢祄当做亲近长辈了。

尤其是马车恰好经过那给贾琏备着的院子时，夫妻二人就着月色灯光略一打量，更是感激无限、欢喜无限。

只见那院子，虽只在西侧，却是好大一个院落，正院五间大房，东西各有两个小跨院，前面是个小花园，后头是“太傅吩咐了好些玩器，专给琏少爷膝下姐儿、哥儿们活动的，只是暂时还未得”——

且不说单只其中一个小跨院，就比贾琏夫妻在荣国府里住着的还敞亮些，只说这份儿用心，贾琏夫妻何曾在哪个长辈身上感受过？

待见了谢祄时，贾琏夫妻虽还只称呼一声“叔爷爷”，教大姐儿时，却直接就是“曾祖父”了。

谢祄：“……”

就很突然！

谢祄没忍住，从袖子里掏出一柄镜子照了照脸。

因着心态好，他如今说是才刚弱冠的青葱年岁都有人信，这就曾祖父了？

即便是辈分。

但在现代的时候，哪怕正经三服之内的近亲晚辈，年龄差不多的也都是兄弟姐妹胡乱称呼，哪里有这样子连曾祖父都出来的？

好在大姐儿果然没白瞎半路上几圈真气大周天下来就入门的天赋，这眼力可比她爹妈都强多了！

任凭贾琏和凤姐儿怎么教，大姐儿只管仰着一张没多少婴儿肥的小脸儿，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坚决无比：

“大哥哥！”

——对嘛！这才是谢祄习惯的打开方式！

现代哪个还没结婚生娃的小年轻，受得了被人喊叔叔阿姨啊？

嘴甜点儿的娃娃，都知道对上花白头发的大伯大妈也要先喊一声大哥大姐呢！

贾琏夫妻还在头疼，谢祄就示意黛玉赶紧把大姐儿从王熙凤怀里抢过来。

师徒二人凑到一块儿逗了好一会儿。

大姐儿看着个头已经和原方平差不多了，虽行为举止远不如原方平稳重到近乎老气横秋的模样，口齿也远比寻常小儿伶俐些。

这会子父母双双在侧，且见黛玉格外好看和气，又知道谢祄就是那个吩咐了人要给她做一院子玩具的好人，更是毫不见外，有问必答，有说必笑，偏又极知礼，瞧着谢祄怀里毛绒绒的阿拉明明稀罕得很，但并不胡乱伸手……

真真是可人疼得紧。

这才多一会子功夫？

连原方平和商三娘都忍不住凑过去，谢祄更是直接转头对魏长史说了一大串：

“给琏儿备的那院子，前头小花园是不是有个假山？麻烦撤了吧！随便改成什么，安全最要紧。那院子里里外外的家具摆设，凡有尖角的，也要用细软的棉花包好——

或者干脆家具都换成裹了棉花的算了，摆设能收起来的通通说起来……”

又问原方平：

“你觉不觉得游廊木栏石凳那些，也有点儿太容易磕碰了点？”

俨然一副要把游廊也都拆了的姿态。

偏偏原方平还一本正经：

“大侄女不比大侄子，怎么随意摔打都使得，是该小心些。”

↑嗯，两个三头身凑一起，原方平比大姐儿还略矮那么一点点呢！

↑一口一个大侄女，倒是喊得理所当然。

倒是谢祄一口一个“小妹妹”：

“大哥哥给你做玩具屋！小妹妹喜欢什么颜色的呀？喜欢哪只小动物？”

说着随手取了纸笔来，刷刷几下，就是几只怪模怪样的小玩意，什么头顶爱心的小蛇啦，脸上和被人打了两拳似的小狗啦，懒洋洋睡不醒的小猫啦……

全都是圆滚滚的体型加上水润润的大眼睛。

就是模样再奇怪，小娃娃们一看就会莫名喜欢的那种。

别说大姐儿当即都抓在手里，哪个都不舍得放下，就是黛玉都看得眼睛放光。

不过黛玉毕竟俨然传功大师姐的人了，又有那么一个大目标在，倒不至于玩物丧志。

只是谢祄大手一挥，表示全都给咱们大姐儿来一份之后，黛玉在京期间，少不得会多往大姐儿游乐园里走两回罢了。

却也不必多提。

只说眼下，贾琏才客气一句“叔爷爷不用麻烦”，还不等他炫耀“咱们姐儿如今入门了，可不是那些随便就会被磕碰伤了的羸弱小儿能比的”时，就先叫谢祄翻了好几个白眼，魏长史倒是笑眯眯的：

“不麻烦、不麻烦！”

魏长史委实是个能干人，才不到半个时辰，贾琏一家回去歇息时，那院子果然已经收拾妥当了：

从门框到里头家具摆设，略有点儿硬物尖角的，统统缠了厚厚的棉布包；摆设能收起来的果然都收起来了，看着确实空了点，但连院子里那假山都迅速撤走，换作软绵绵的垫子铺着……

王熙凤看得直笑，笑着笑着，眼底就不禁一阵热，偏她要强，硬是忍住了，只抱着大姐儿一阵亲香：

“咱们姐儿可真是个有福的！”

——可不是个有福的么？

方才离开时，阿拉还纡尊降贵的，伸出大爪子在大姐儿脑门上按了一下呢！

这待遇，除了黛玉，再没谁了！

虽然现在，连谢祄都不知道阿拉那一爪子的好处。

但并不妨碍在很多人眼中，连名字都没有的大姐儿，一下就成了仅次于黛玉的那一个。

魏长史等人且不忙着提他，只说荣国府里头。

贾赦原已揽着最近的新宠歇下，忽得了平儿的信，哪还顾得什么温香软玉？

急匆匆披衣起身，先交代了平儿两句“难得琏二这一回倒有点子眼色了。既如此，你也不必管别的，明儿请安时候再回了老太太便是”，便裹了厚厚的披风，悄悄儿从小门那里，往宁国府去了。

你道贾赦缘何这般急？

却是他嫡亲的儿子孙女儿摘了第一波的好桃子，他也就忽然想起来，几年前“贾雨村”的葬礼虽说是在扬州办的，好歹荣宁二府将那牌位送入宗祠时，虽算不上大操大办，两府里也确实没舍得那个好儿孙给那连个官身都没混上的远亲族人充孝子的，却也不至于弄得悄无声息。

看在贾敏夫妻份上，这摔丧驾灵的活儿没人干，好歹捧了牌位进祠、上香的，总要有一两个正经爷们儿操持着。

当时贾珍做主，安排了一个是贾蔷，又随手点了一个贾芸，再把族里差不多的小辈儿随便喊过来一波，场面不说十分热闹，倒也不算寒酸。

原先打算的，不过是这贾蔷虽是宁国府正派玄孙，到底父祖都年轻夭折，不曾继承宁国府爵位家业。

如今贾珍因父亲交待、把这侄儿自幼抚于膝下，对他也确有几分真心疼爱，到底有嫡亲儿子在，再如何疼爱，也不可能把宁国府的家业人脉给了他，所以趁便叫他在林如海跟前得个好儿，或许日后科举仕途，能有几分助益罢了。

至于贾芸，不过是叫贾珍可巧遇上、更忽然记起来他们母子当日在自己原配葬礼上哭得也是颇真心，就随手点他一回罢了。

不想这两年下来，贾蔷在课业上还没看出能有多大，倒是林家那边明珠神女的名声越传越玄乎。

说起来，贾珍也早动心了。

可惜贾蔷岁数实在小，否则去岁就该和贾琏一道儿送年礼去了。

贾珍晚间给老太太请安时也略提起过，可惜那会子贾赦一心只在自己那没出息的儿子身上，哪里想得到隔了房的侄孙儿？

不过这会子，倒是想起来当年也曾跟在贾敷身后做小尾巴的日子，与贾珍一道儿在两位老国公膝下胡闹的好处了。

这十年是渐次生疏了些。

但不管怎么说，贾琏一家已经吃了肉，贾赦宁可把头汤给了宁国府，也不稀得那腆着脸赖死在荣禧堂的那一家子。

为此，贾赦不只甘愿舍弃温柔乡。

他转头还把惜春也偷出来了。

要知道如今惜春可是和迎春、探春一道儿，随贾母一道儿住着呢！

且不说从贾母院子里悄无声息偷出人来的难度，就说他连亲女儿都没想起来，只弄出来一个惜春，这操作就够绝的。

饶是贾珍也算和他一道儿纨绔混大的，也被震得呆了一呆。

贾琏夫妻一早儿来给谢祄请安时，也是一呆。

虽说平儿去找贾赦，是王熙凤出门前就嘱咐过的。

却万万没想到贾赦居然会是这么个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