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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回 灵堂闹鬼

风流少年江湖行 未知 4028 2021-09-16 12:13

屋子被冯夫人连砸带摔,弄得乱七八糟的。高一秀从头整理,经她一番修饰,才又焕然一新了。

林万路在外面喝了一点闷酒,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回来了;一进屋子就道:“夫人,你砸得对,摔得有理!所有的朋友,我都跟他们一刀两断,你、你该满意了吧?”心里发酸,却欲哭无泪。

忽听眼前这人劝道:“大爷,你先别说了,躺下来休息一下吧。其实呢,男人自有男人的事,你自己去做好了,何必说这些气话呢?”

林万路听出话头不对,抬头一看,双眼一亮:高一秀亭亭地站在眼前!屋里井井有条,别具匠心。他的那颗不被理解、受尽冷落的心,一下子得到了补偿,酒冲大脑,一把抓住了高一秀的双臂。

高一秀挣扎着道:“大爷,你喝醉了。不……”两人一个英雄年少,一个柔情缱绻,犹如烈火干柴……

冯夫人铁青着脸走了进来,正好撞见高一秀慌慌张张地往外走。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立即抬腿往屋里冲去,见林万路衣冠不整,就一下子全明白了。

她只觉得满身是理,浑身是劲,哭喊着向林万路扑去,大哭大闹道:“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给老娘气受还不够,竟然嫖起下人来了。老娘跟你拼了。”

林万路早醒了酒,一把推开她,骂道:“放肆!”整了整衣冠,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高一秀回到自己的破草屋里,机械地从王婆怀里接过孩子,双眼直勾勾地发呆。小信女在她的怀里又蹬又抓,小脸笑得很灿烂。

突然,冯夫人一阵风似地闯了进来,夺过孩子,“啪喳”一声摔在了地上。孩子顿时没有了声音,高一秀大惊,不顾一切地向孩子扑去。

冯夫人一边拳打脚踢,一边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小娼妇,瞎了你的狗眼,老娘的窝你也敢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把你配给下人都嫌你笨,反而勾引起主子来了。”

王婆抱起信女,“罪过罪过”地叫着,不住嘴地念佛。小信女好半天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周围聚了许多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冯夫人寻了一根木棍,劈头盖脑地猛打高一秀。开始的时候,高一秀还一声声地惨叫,后来便没了动静。

冯夫人指着她骂道:“小娼妇,不用你装死!你等着,老娘一定要你好看!”又转向众人道:“你们这些人也在内,藏头缩脑,装得老实,却偷懒不干活。等我挨个跟你们算账!”边骂边退,扬长而去,哪管她的死活?

高一秀昏了过去,大伙儿围着她叫了半天,总算见她睁开了眼睛,才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平时挺规矩的人,却干那种事。”

“依我说呀,女人的模样好一点儿就是祸根,就不本分。我一看见她妖里妖气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人。”

“还是古人说得好,女人乃万恶之源,个个都是祸水。”

“一开始我就说过,老憨养不住这样的女人,现在怎么样?终于出事了吧?”

“可惜大爷那么好的人,却被她给玷污了。看着吧,总会有报应的。”

“她作孽,却要拖累咱们呢。冯夫人好久没发脾气了,这回可坏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众口一词,对高一秀横加指责。这些愚昧的人们,过惯了逆来顺受的生活,或许是出于无心,却扮演着扼杀同命人心灵的角色。

有人调唆老憨道:“你老婆嫖汉子,你还不去揍她?”

老憨果然放下手中的活儿,摩拳擦掌地跑回来,奔到高一秀的身前,按住她就往死里打。这个蛮夫,有的是力气,何况是打一个弱女人?忽听周围的人议论说,嫖的汉子竟然是主子,他就吓得不敢动手了。

高一秀艰难的日子开始了,人们对她又鄙夷又厌恶,特别是女人,就像避瘟疫似地躲着她,怕被她沾上晦气。

王婆道:“像高一秀这样动了邪念的女人,是犯天条的,生前要受折磨,死后还要下地狱,跟她在一起的人都要受牵连。我一大把年纪了,就不避嫌了,可是你们还年轻啊……”瞧了一眼苦命的小信女,长叹一声道:“哎,可怜哪,刚出生就要背上一辈子的骂名了。来世吧,来世再修行吧。一点都错不了的,咱们凡人的一举一动,上天都看得清清楚楚,谁也逃不过佛祖的法眼!”

她既显得很无奈,又信心十足。

高一秀每况愈下,时隔不久,竟然失踪了。有人说,她是遭了报应,被小鬼捉去了;还有人说,侠客容不得这种伤风败俗的人活在世上,把她给劫走了。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此事渐渐地被人遗忘了,老憨也抑郁而终了,王婆也寿终正寝了,惟独留下小信女艰苦地度日。

哪里知道,许多秘密就藏在其中。

陆知府的爱妾突然暴病身亡,陆方财竟然晓喻全州百姓,为她服丧七七四十九天。

好戏就在这个时候开场了,搅动了整个雄州。

四个无赖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欲要趁机捞上一把。

一个叫徐老歪的家伙道:“你他妈的二癞子,也太不识好歹了!这样的好机会天上难找、地下难寻,难道你还想白白地错过?”

汤老蔫也骂道:“二癞子,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啦?王子皇孙吗?天上掉下来的钱你都不要,难道你他妈的是傻瓜不成?”

崔瘪谷也骂道:“平时你他妈的话最多,今天怎么蔫了?是不是喝了一泡婊子尿,就把你给乐昏了?二癞子,我问你,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断了咱们去百乐园的路?”

二癞子被骂急了,突然瞪圆了眼珠,骂道:“你们他妈的吵什么?你们以为上你妈的炕那样容易吗?没有办法能弄到手吗?”

汤老蔫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门道,含笑道:“二癞子,你他妈的是不是已经有主意啦?”

二癞子得意地扬起头道:“那还用说!”

徐老歪笑道:“你他妈的二癞子,真有你的!”

崔瘪谷道:“没钱就没了咱们的命,二癞子还能不长心眼?”

徐老歪道:“二癞子,快说怎么办吧。”

二癞子把嘴一撇道:“你们就瞧好吧。”

四人臭味相投,指不定谁又要遭殃了呢。

自从“四海宾”被陆大横和李真大闹了一场以后,客人就大减了。满屋子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在一起议论纷纷,样子极为气愤。

只听一人道:“咱们有什么?不就是祖上留下的这点基业吗?那是咱们的命根子呀!没有了它,咱们靠什么生活?”

另一人坚决地道:“我这几亩薄田祖祖辈辈已经几十年了,要它就等于要了我的命!”

又一人无奈地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怕当真赔上咱们的老命,也保不住呢。”

王掌柜听得满头雾水,几次想问,都心想算了吧,这世道新鲜事多着呢,只怕缩到龟壳里也不保险呢!

他的言外之意是,人若能像乌龟那样,有一层厚厚的壳的话,就比现在安全多了;一有危险就把脑袋缩进去,再也不用管外面的事了。

刚要扭头进屋,忽见一个老妇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哭喊着道:“兄弟,大事不好了。”

王掌柜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老姐姐,忙迎上前去问道:“出了什么事,这样急?”

老妇人喘息着道:“不好了,继仁把地契偷走了。”

继仁是宋家的独苗,一脉单传,从小就被宠坏了,长大以后更不学好,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本来家里的日子还过得去,渐渐地被他败祸得四壁空空,老父也活活地被他气死了。

因为宋继仁满脸疤痕,又为人极赖,所以被称为“二癞子”。

陆知府为爱妾选了一大片坟茔地,需要毁掉数百亩良田,二癞子家的地就在其中。世上若是真有丧尽天良的人,二癞子就是其中之一!他哪里管家里人的死活,竟然偷走了地契,准备卖给陆方财。

王掌柜得知此讯,只好从龟壳里伸出脑袋;慌道:“这还了得?咱们快去找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地契追回来!”拉着老姐姐就往外跑。

两人跌跌撞撞地奔到知府衙门,远远地就望见二癞子拿着地契走了进去。王掌柜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继仁,快站住,不能这样啊。”

二癞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摇头晃脑而入。两位老人欲要闯进府衙,却被徐老歪、崔瘪谷和汤老蔫拉住了。急得老妇人都要疯了。

时间不长,二癞子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从头到脚都是伤,口里还骂骂叽叽的。徐老歪三人抢上前去问道:“怎么样?”

二癞子气急败坏地道:“他妈的,他们不给钱!”

崔瘪谷急道:“不给钱?那咱们借的钱怎么办?”

徐老歪一听,登时翻脸道:“二癞子,你他妈的少耍花招,哥们儿懂!就知道花钱不知道弄钱,没门!”

原来,陆方财是无偿地霸占耕地,强夺下了他的地契,就把他打了出来。宋家当真是一无所有了,老妇人急火攻心,只觉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从此就卧床不起了,很快就死去了。

夜幕低垂,知府衙门灵堂大张,一片肃穆。

灵堂里灯火阑珊,映衬着特殊的气氛,显得格外扑朔迷离。守灵的人鬼使神差,总觉得帐幔后面有动静:莫非死人活过来了?

几个人窃声窃语,假话当真,越想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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