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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姨正在忙着给她盛早饭，神色坦荡，沈望舒有些羞赧，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跟方砚白在一起，着实很难不多想，简直无可救药了。

“小舒啊，昨天委屈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记恨太太。她那个时候，谁都不认识，所有人在她的眼里都是坏人。哪怕是阿砚，也被打伤过好多次。”

春姨叹了一口气，神色忧虑的说道：“明明已经好转了的，不知道怎么会又变成这样了。”

“妈妈是病了很多年了吗？”

“是。”春姨点了点头，“其实，阿砚刚出生没多久，夫人的精神就已经不太对劲了，后来越来越严重，时不时的会突然暴躁，要打人，要自杀，阿砚不到十岁的时候，她就彻底疯了，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阿砚十岁的时候，被她从二楼上推下去，在医院躺了三个月，身上多处骨折，差点就没救回来，受了多少苦。十二岁，被夫人推到河里去，那个时候他还不会 游泳，差点被淹死，被救上来之后，当年他就去学会了游泳。十五岁，夫人发病的时候，不小心捅了他一刀。”

“她，她要杀自己的儿子？”沈望舒没想到，方砚白身上那么多伤，都是他母亲造成的，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杀死，可是方砚白始终对母亲那么温柔，每次和她提起的时候，眼中似乎都是带着温柔的，他记得的始终是母亲的美好和温馨，而非那些血腥和凶恶。

“那并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发病的时候，夫人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是受伤太深了，所以一发病，就觉得全世界都是要伤害她的人。她在求救，伤害别人也是出于保护自己的防备心理。所以，当她清醒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告诉她，是她把阿砚推下去的。可是她能猜到，也承受不住自己差点杀了自己孩子的事实，为此还自杀过。”

春姨的眼里满是悲伤，“夫人是个苦命人，阿砚也是。”

方砚白正陪着母亲散步，蒋琬吟的脸色虽然看着有些苍白，不过眼神却是澄澈的，神智应该是恢复了，在看着沈望舒的时候，也是呆着温和的笑意的。

“小舒。”

“妈妈。”

“好孩子，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是不是伤到你了？我知道，我的状况不太好，有的时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是有意的，我很喜欢你的。”

“没关系的，妈妈，我没受伤。我理解。”

方砚白受了这么些年的苦，他都可以接受，她为什么不行？

既然是方砚白的母亲，这些事情也就没有难接受了。

蒋琬吟，也很可怜，一个人的人生，怎么可以这样彻底的被摧毁呢，她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小舒，快把早饭吃了吧，你胃不好，不能总是胃空空的。”

“好，春姨做的粥好好喝哦，方砚白，你做饭那么好吃，是不是跟春姨学的？”

“是，春姨，小舒喜欢你做的菜，我要多和你学学才行。”

“行啊，你要是愿意学，春姨就把这身做饭的本事都交给你。”春姨被夸，乐呵呵的，做事也更加起劲了。

话题成功被转移，方砚白帮着春姨做饭，沈望舒就跟蒋琬吟坐在一边，聊聊天。

蒋琬吟的谈吐极有内涵，和她聊天的时候，沈望舒总是能看到另一番天地，她觉得，蒋琬吟这样的人，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走不出去，实在是太遗憾了。

“小舒，你的名字很好听，是你母亲取得名字吗？”

“不是，是我父亲。”

沈望舒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对她寄予了深厚的希望，觉得她是他们家打败方砚白，结束那一段恩怨的希望，所有人都以为沈望舒是个男孩子，实际上，她还没出生的时候B超就一直显示他是男孩子，谁知道，她出生的一声啼哭，绝了沈家的希望。

沈望舒出生的那一天，她的父亲就死了，父亲致死都不知道，他寄予身后希望的，其实是个女孩子。

然而，心如死灰的躺在病床上，刚刚得知了自己丈夫的死讯，又发现自己一直期待的儿子其实是女儿，高媛媛的希望才是彻底的熄灭了，她觉得愧对于自己的丈夫，又开始恨自己的女儿，所以，对沈望舒，她从未展现出半点母亲的温柔，一直是严厉的。

把沈望舒当成一个男孩子一样养大，不允许她有自己的想法，给她最严格的训练，把家仇全都灌输给沈望舒，让她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包袱活着。

沈望舒能够感觉到母亲对自己的恨意，因为她出生的那天，父亲死了，沈家的希望没了，高媛媛的希望也没有了。

可是，她有什么错呢？她从来没有办法选择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更无法去选择自己的性别，沈望舒也曾这么问过，在她撑不下去的时候，想要离开沈家的束缚的时候，结果得到的是母亲的一巴掌。

“沈望舒，你没有选择，你必须活着。你克死了你父亲，那是你欠我，欠沈家的，你必须带着他的遗愿活着，你的命是沈家的。你没有资格质问任何人。”

她有个好名字，可是沈望舒提起的时候，总是觉得讽刺。

“小舒，你在想什么？”蒋琬吟疑惑的看着沈望舒，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沈望舒回过神来，看着蒋琬吟的脸，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心猛的往下一沉。

名字？她怎么会忘记了呢？昨天晚上，蒋琬吟发病的时候，喊出的那个名字，尹美合，那是她外婆的名字啊。

这是怎么回事？巧合吗？这里跟她原本的世界，应该是没有关联的吧，为什么蒋琬吟会在发病的时候喊出她外婆的名字，而且，是充满了抗拒的。

如此说来，这个名字的主人是给蒋琬吟带来了极大的痛苦的人，是她造成了蒋琬吟的不幸吗？

沈望舒的心里乱极了，为什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她不想方砚白的家人和自己的家人再有什么恩怨纠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