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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里的新居民 周远廉 7186 2022-02-20 19:54

身边没有玉兰的陪伴,一到夜里石臼就感到寂寞无聊。先是一个人经常去大街上喝酒,每每喝到半夜才回来。后来就经常去舞厅,一玩就是大半夜。

他把店里的业务交给了女职工紫婉,并自作主张任命她为副经理。有人替他打理,店里的事就更放心了,晚上出去玩,白天睡大觉,时常几天也不过问一句店里的业务。紫婉不光小模样儿长得水灵清秀,而且是四个职工中最能干的人。这次能当上副经理,自知是主人厚爱,管理上就更加卖力更加操心了,她常跟石曰说:“有事你忙去,店里有我呢。”

去了几次舞厅,石臼就和一位颇有姿色能歌善舞的女孩交往上了。

开始的时候有几次弄得他很没面子,他邀请那女孩跳舞,人家看都不看他一眼。石臼心有不甘,心想她能陪别人跳,为啥就不能陪我跳?如此鲜嫩玲珑的交际花,不抱住跳上一回,岂不枉来舞厅一趟?是不是看我老土,还是以为我没钱?狗眼看人低。他赌着一股气,第二天就跑到街上,美美地把自己武装了一番。头发梳理得油光锃亮,脸上搽了润肤霜,再穿上新买的一身西装和一双新皮鞋,晚上临出门时还喷了法国香水。

到了舞厅,石臼主动坐到那女孩身边,又是甜言蜜语,又是献殷勤,不惜重金买洋烟洋酒洋饮料往人家脸前堆。女孩见他出手阔绰,就陪他跳了一曲。抱在一起只短短几分钟,石臼便顿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同样是女人,怎么抱着她跟抱着玉兰的感觉差别就那么大呢——大概是新鲜吧,还是因为玉兰离开久了——他搞不清为什么,只觉得对方的身上有一种神秘而难以抵御的魅力,好像西游记里妖怪手中的宝葫芦,吸得他脚都站不稳了,直想被吸到宝葫芦的肚子里化为一摊脓血。他一只手抱着女孩的腰,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摸钱,趁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偷偷塞进了女孩胸前的口袋。他手刚伸进去,仿佛触电了一样猛地就哆嗦了一下,瞬间意识到,他碰到了她那鼓囊囊的乳房,钱一塞进去,手就赶紧缩了回来。他以为女孩会怪他,却不料,女孩嫣然一笑,一下就把他抱紧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窃窃道:“真是个鬼机灵!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职业?交换一下名片吧,以后想我的时候好联系。”石臼将嘴巴贴近她的耳根,一边细声回答,一边就把名片交换了。又想问对方详情,一想名片上有,就没有启口。

女孩叫蒙娜,在一家美容院打工,学做美容,二十岁出头,比玉兰、石臼小五六岁。除了做美容这个职业,她还是这家舞厅的兼职歌手和伴舞女郎,一个人拿着两份薪酬。当歌手和伴舞女郎,收入比美容院不知要多多少。除了舞厅老板付给她一笔不菲的佣金,一个个艳客们偷偷塞给她的小费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好比汽运公司跑汽车的司机,除了正常拉货,半道上顺路为别人拉点脚,也没谁会知道,只管增加自己的收入。

那夜回到店里,石臼辗转难眠,心里一直念念不忘蒙娜。想着想着目光就移到了墙壁上他跟玉兰的合影,心里就渐渐生出一种紧张,好像偷了别人的鸡,担心邻居来讨账似的。如果玉兰在,他是绝对不敢进舞厅的,更不要说抱那女孩了。他打心里爱玉兰,她不仅人漂亮,而且能干正派。出来这两年要不是玉兰死拼硬打,靠自己肯定弄不成现在这个样子。去年她挨了歹徒的毒打,今年自己蹲了派出所。现在他爸病了,她比为她爸看病还上心,一个女人家在县城医院一住就是二十天,也不知道她是咋样熬过来的。一想到玉兰的好,石臼就觉得自己对不住她,心想以后再也不去舞厅了,跟蒙娜跳上一回舞扳回了面子就该知足了,再厮混下去保不定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第二天,蒙娜主动打来电话,约他去舞厅。石臼说店里忙去不了。蒙娜就没有强求。之后蒙娜隔三岔五地便会电话相约,石臼均以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其实他并不是不想去,因为顾忌玉兰才一次又一次地克制着自己。

过了一段时间,蒙娜又把电话打来了,张口就抱怨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不就跳跳舞吗,你怕什么?”

“真是块年糕,甩都甩不掉。”石臼在心里埋怨,嘴上就推辞道,“我真的很忙,今天还是不能去。”说完又觉得太无情,就补了一句:“对不起,请谅解。”

蒙娜又说:“明天有没有时间?陪我游泳去吧。”

石臼犹豫了,说:“没……没有特殊情况,我就,我就陪你去。”说完又有点后悔,说是不见她了,怎么又答应了?好在话里还留有余地。

刚挂了机,铃声又响了,他以为又是蒙娜,接通电话就责怪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我忙,离不开,明天看情况再说。”

“嗬!跟吃了枪药似的,怪咧咧地冲谁发火呀?”

“谁?玉兰……”

“是我。”

“……是,是个定饭的,预定明天中午的饺子,要两个雅间,可眼下只剩一个雅间了,只好先应下,明天想法给他们调一调……玉兰,你,你有事?”石臼随机应变,话说得有点磕绊。

“听你这么说,形势看来蛮不错嘛。”玉兰只顾高兴,没留心石臼话中的漏洞。

“不错不错,山西核桃——都满人(仁)”

“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

“你说。”

“我想让咱爸到荷阳去住,一来大都市看病方便;二来咱俩在一块,相互也有个商量。你说呢?”

“啊……不行不行!都快七十的人了,路又这么远,架不住来回折腾的。说句不中听的话,人一旦死到外边,咱俩都没法交代呀!玉兰,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不容易,自己怀了孕,还要照顾老人,可谁让咱俩摊上了这么样一个爹,只能委屈你了。”

爸病了这么长时间,石臼不思回家尽孝,却又不让爸去,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玉兰听他这么说,只好忍下了,怏怏地说:

“那好吧……”

“肚子里的宝宝怎么样,有动静了吗?玉兰,你把手机贴在你的肚皮上,让我听听儿子叫爸的声音。”石臼想孩子了。

“回来吧!回来让你听个够……没事我就关机了。”玉兰啪的一下就把手机盖合上了。

第二天傍晚,蒙娜的电话又打来了,石臼见她如此热心就不好再推辞,答应一块去游泳。石臼提出一块吃顿饭。蒙娜说她请客。石臼说天下哪有女人请男人吃饭的,说她是小看他了。到了饭店,石臼很大方,点的东西量虽不大但都很讲究,一顿饭就干了两千块钱。结账的时候钱不够,结果还是让蒙娜给结了。石臼既感到失面子,又后悔菜点得太贵了。

吃饭时石臼见蒙娜抽烟,就递上自己的烟。她不抽,反过来却递给石臼一支。石臼接住烟,颠过来倒过去看,然后放在鼻子上闻,再看上头的字母,认不出是什么牌子。蒙娜说是进口的,美国造的,名字叫“令令”。她拿出打火机,给石臼点上,让他品尝品尝。石臼抽了一口,觉得口味很淡,说这是女士香烟,不是男人抽的。没抽几口,一支“令令”就被他抽得所剩无几了。蒙娜又扔过来一支,石臼拾起来就又接上。

离开饭店,来到游泳馆,蒙娜出示了月票就把石臼带进去了。各自到更衣室换了泳衣,出来一块站到池子边,石臼自嘲说自己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进游泳馆也是第一次。蒙娜说没事,我教你。就随口讲了些下泳池要注意的事项。石臼一边听,一边就忍不住瞟了几眼蒙娜的身条,只见她皮肤白净、细腻柔亮,秀腿蜂腰,亭亭玉立,真的别有一番风韵。他看了几眼就有点拿捏不住自己了,下身不由自主地鼓涌了几下,周身也跟着春潮涌动了。蒙娜大方地牵住他的手,小心地沿着台阶下到游泳池里。

游泳池里人很多,说笑嬉戏玩得都很开心。馆内布设处处新奇别致,水清亮亮的,水温不凉不热很宜人。石臼看了不由感叹道:“城里人真会享受!”蒙娜叫他站在泳池浅水处,开始教他游泳的技巧。先教自由泳,告诉他手怎么刨,脚怎么蹬,气怎么换,脑袋怎么摆,不厌其烦,一招一式地教。蒙娜一边示范,一边让石臼做,然后再细细纠正。石臼学得很认真,可身子老往下沉,浮不起来,一不小心还呛了几口水。蒙娜凑到跟前,伸出两条玉一样的胳膊拦腰将他抱住,让他趴在水面上舞起四肢学,说有我揽着你的腰,身子就沉不下去了。石臼贴着蒙娜的身子,周身热烘烘的,下身的那件东西就猛地鼓胀起来。

玩了个尽兴,两个人就上到池岸,各自到男女淋浴房冲了淋浴,穿上自己的衣服就走出了游泳馆。二楼是咖啡厅,蒙娜说上去休息一会儿再走。石臼一边答应可以可以,一边跟着走进电梯。咖啡厅布设典雅,幽静恬逸。两个人面对着面一边品咖啡一边闲聊。

蒙娜刚坐下就把烟点上了,一口一口地猛往肚子里吞。石臼突然有点神情恍惚,感觉不舒服,连打了几个呵欠,鼻子眼泪就跟着流出来了。蒙娜看他那样子,就急忙递过一支“令令”,说抽支烟就好了,可能是着凉了。石臼连着抽了几口,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鼻子眼泪立马就止住了,便夸赞说,外国烟就是好,还能治感冒。说着他又从蒙娜手里要了一支,点上就猛抽。

买单的时候石臼要付钱,蒙娜不让,石臼说吃饭、游泳都是你掏的腰包,喝咖啡这点小钱让我拿吧,你总得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嘛。蒙娜半是玩笑半是嘲讽地说,靠卖饺子能挣几个钱?一天挣的不够你下一次舞厅,你还是留着给自己的老婆吧。石臼觉得蛮寒酸,羞赧地笑了笑。

回到店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回想着蒙娜今晚的表现,石臼一直搞不清她对自己为何这般热情大方,跟第一次在舞厅相见,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那天的她简直就是个钱迷,没钱连舞都不跟你跳。难道只是为了交我这个朋友?也许吧,都是打工的,多俩朋友也好。想着只当红颜知己,不做分外事,也算对得起玉兰。

一晃就到了冬季,鹅毛大雪连着下了两场,平地积雪足有半尺厚。山上白茫茫的一片,像一群白色的怪兽环伏于村子的周围。树枝野藤支支棱棱地被雪裹着,宛若这群怪兽身上的绒毛。家家的房顶上都顶着一层厚厚的雪帽,从高处望去,仿佛一堆堆刚出土的白灵菇。

玉兰一大早就起了床开始清扫院子里的积雪。正干着,石砧来了,肩上扛着扫帚,说:“哥不在家,我来帮你扫扫雪。”玉兰说:“我自己能行,这点事咋用劳驾你。”扫完小院,接着打扫巷子,两个人一前一后扫着扫着就扫到了大街上,一直扫到玉兰自己的家门口。见家门紧闭着,她扭头就往婆家走,要石砧到屋里坐坐,抽支烟再走。石砧跟着进来了,进屋就问他叔的病轻点没有。玉兰说住了二十天院,也不见轻。这不,一到冬天,屋里冷,身体好像还不如先前了。玉兰掂过一只凳子让石砧坐,又递给他一支烟。石砧抽了一口指着另一张床问:“夜里你就在这里睡?”玉兰说:“可不咋着,老人跟前不能没人哩。”石砧就埋怨石臼,我哥倒能省心,叔病了也不见他回来看看,全靠着你。玉兰就为石臼辩解,不是还有个店吗,不能都回来。说到店石砧又问玉兰啥时候走。玉兰说:“瞧你叔这病,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放心,只要我走,一准带着你。”石砧说:“那就等等吧。”说着站起来要走,边走边说有啥需要帮忙的就说,都是本家的,不要见外。玉兰说不光是本家,咱们还是同学呢。一直把石砧送出街门。

玉兰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胎动也一天比一天厉害,玉兰时常被胎儿闹得心烦意乱。可一想到快要做妈了,就有一种希望在心头升腾,期盼孩子将来能为她和石臼带来更加甜蜜的生活。“小东西!把妈踢疼了,老实点。”玉兰一边亲昵地摸着肚子说道,一边忍着一阵一阵的难受坚持把公公服侍好。

一天,大队召开留守妇女会,接到通知,玉兰去参加了。村主任罗希贵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走进大队,老远就问:“妹子,知道什么叫留守妇女吗?”

玉兰说:“不就是男人在外地打工,替他们守着家的老婆吗?”

罗希贵说:“原先你和石臼都在外地打工,现在你回来了,听说过一段你还要走,你算不算留守妇女行列里的人?”

“你什么意思?”

罗希贵说:“是这样,村里准备成立留守妇女互助小组,谁家有什么困难大家相互帮一帮,包括帮种帮收帮家务。我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参加。”

玉兰爽朗地笑了,随口就说:“哎呀!到底是主任,想得就是周到。这是好事啊,干吗不参加!”

会上,罗希贵讲了大队的意图,就让大家推选互助小组的组长。十几个留守妇女,目光一起集中在了玉兰、荷叶身上。玉兰赶紧推辞,说自己不行,一来有身孕,二来还要服侍公公,怕误大家的事。遂极力推荐荷叶,说她以前曾当过几年大队妇女干部,有领导经验,比自己强,组长非她莫属。听玉兰说得在理,大家就一致推荐荷叶当组长。荷叶比玉兰大几岁,生性快人快语,泼辣大方,见大家都愿意让她干,就一口应下了。荷叶和玉兰脾气相投,自小就说得来,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自打参加了留守妇女互助小组,玉兰的生活一下就变得开心起来了,隔三岔五总有几个姐妹来家里帮她干活,她也常挺着个大肚子去帮别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大家有说有笑,拉东扯西,把没有男人的烦恼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娘们儿们聚在一起说笑,少不了把身在外地的男人念叨、诅咒一番。有个叫甜杏的妹子,听说玉兰晚一段还要回荷阳,撒气说玉兰走的时候把自己也带上。玉兰问:“咋了?不要家了?”甜杏说:“男人只顾自己在外边逍遥,抛下孩子老婆不管,撇下地不种,只管到年底回来一次,像蜻蜓点水一样,丢下几千块钱,被窝还没暖热人就不见了,说叫两口子,还不如个住店的。”玉兰打趣说:“你就当他是个住店的,只要能把钱留下,给不了别的女人就行。”引得大家叽叽嘎嘎笑个不停。

甜杏绷着脸煞有介事地说:“一些男人出去几年没学好,却学了一身坏毛病,喝酒,打麻将,赌博,泡小妞,啥都学会了,有的还闹着跟家里的老婆离婚。哼!真他娘的没良心!”叹了口气又说,“我看玉兰姐行,男人出去,自己就跟着去,走到哪儿撵到哪儿,这多保险。”

荷叶说:“你懂啥!人家玉兰和石臼,上高中时就自由恋爱上了,就像盖房子打地基,人家基础牢实哩。歌词里不是有句话,叫爱就爱到骨子里,人家爱得深哩,十二级台风也吹不散哩!哪像咱们,隔山买犁牛,都睡到一起了还没看清男人的脸长个啥样。”大家嘻嘻哈哈起哄,说:“甜杏,那就赶快找他去呀!小心去得晚了,让城里的妞把你孩子爹给勾引跑了。”

甜杏将面孔一板,说:“你们都别笑,我还真有这个想法。”玉兰凝住脸说:“咱们这些当女人的,天生就是男人们的后勤部长,家里的事,就该咱们撑着,没办法呀,谁让咱们是人家的老婆。男人们在外头学不学坏,就凭他们的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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