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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龙鲤

探虚陵 君sola 4797 2021-10-01 11:06

第七十三章龙鲤

雨霖婞一见那断绳,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木青则探过头来,颤声道:“莫非真……真是龙王爷生气了?那……那洛姑娘她……她……”他说到这,许是瞧见我面色不佳,却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我眼眶热辣辣的,手心满满的都是捏出来的冷汗,一声不吭地几步跑到船舱里将锦瑟取出来,拴到背上,再顺着船沿摸下了水。

像这种微雨天气,河水极为刺骨,我甫一探下身去,冰凉的水波就像那细细密密的钢针,透过衣料紧紧咬住了我的肌肤。

雨霖婞捉着绳子在渔船上大喊:“师师,带上绳子!”

我冲她摇摇头,嘱咐她抄上兵器待在船上好好守着,严阵以待。像目前这种情况,带上绳子也没用,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些找到洛神才是。

普通人在水里支撑的的时间不会太长,若是那些有一定内功修为根基的,心肺的承受能力则会相应发生改变,通常可以达到半盏茶的功夫。

洛神的内力吐息极高,能忍受的时间应当也更长,只是由于我先前在船上等待时太过紧张,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到底潜到水里多久了,虽然不知道她此时遭遇到了什么,不过我内心深处对她的身手深信不疑,她绝对不会有事。

绝对不会。

我一边心里暗自祈祷宽慰,一边缓缓吸了一口气蓄着,接着身子就沉到了水里。

水里视物较为模糊,我一边脚下踩水一边观察,就见不远处蛰伏着一大片黑色的阴影,自混沌的河底一直延伸上来,很像是水里的那种大型暗礁,被柔软的水波环绕,影影幢幢的,弥漫着一股冰凉诡异的气息。

喉咙在水里也不能发出声音,不比在地面上,可以大声喊名字叫对方听见,我摸索了半晌也没瞧见洛神的影子,不由一阵焦躁起来,暗忖她难道是跑到那片诡异的阴影里去了么?

我想到这,赶忙浮出水面又换了口气,接着沉下水,朝那一大片阴影方向游去,而那阴影仿佛是一座巨大的黑色宫殿,张着大口,正优哉游哉地等待着我去它腹腔里自投罗网。

我正要调整身形往下,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一阵很大的划水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自我身后游过去了。

我心里霎时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将背上的锦瑟拔了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能发出那种声音的肯定不会是人,亦非善类。

我连忙脚下一顿,扭头一瞧,就见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红色影子飞快地掠了过去。由于水里光线有些暗,身体偏向褐红,很像是那种凝固了的鲜血一般。

那是什么东西?

我瞧得有些恍惚,就知道自那东西的体形来估摸,好像是一条大鱼,可是偏生身体下面却生着四个爪子,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搭调。

我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口一张,当下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身子则猛地一弹冒出了水面,喘着粗气对船上的雨霖婞大喊:“快拿弓箭出来!”

雨霖婞就立在船头,见我突然浮水大叫,一下子有些懵了,呆立着在那不动,我心说妖女你关键时刻可别给我犯浑啊,又大喊一声:“妖女快拿弓箭!有东西出来了!”

雨霖婞一听,约莫也被吓到了,当下抄起船头木青一早准备好的弓箭,拉开弓,搭上箭,对着了我所在方向,嘴里却道:“什么东西?莫非是那龙王三公主出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惦念着她的龙三公主。

我不再搭理她,下意识握紧了锦瑟,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后冷冷地盯着我一般。

哆哆嗦嗦地在水里转个身,这不瞧不打紧,一瞧就见两只铜铃一般巨大的眼睛瞪在我眼前,那眼睛在水里浮出一半,凸显出来,周围眼白的地方此时都是弥漫的红色,中间则是黑如点漆的瞳仁,在水里瞧来泛着幽幽的冷光。

我和那东西就这般大眼瞪小眼,盯着对方,却都一动不动。

接着那东西的身子不知怎的浮上来了一点,露出鲜红色的脊背,上面着生着大片大片的鱼鳞,也是血般暗红,隐隐能看到微微荡漾开来的波涛里,显现出它粗壮的爪子。

而这东西除了嘴巴宽一些,朝两边裂开外,怎么看都像条大鲤鱼,可又有点像龙。

我忽然想起来,异志里曾讲过在黄河里有一种大型鲤鱼,一朝跃龙门而化身为龙。只是跃龙门的过程极其艰险,同时伴有天劫,能化龙的鲤鱼少之又少,还有一些好不容易破开龙关,身子刚化了一半,却又被天劫雷劈得给跌下来,心有不甘之下变成了凶狠暴戾的怪物,而这种怪物就称为龙鲤。

这里面还有个轶事,是说以前周天子穆好出游,过河而观,见空中雷霆大作,空降一物,周天子大惊,近而观之,但见一尾巨鲤游于黄水,下着四爪,似龙非龙,似鲤非鲤,时有能者捕之,养于深宫供周天子赏玩。

只是若真是这种神话传说里的龙鲤,又怎么会跑到这姑苏白河里来?不过那所谓的吃人的龙王爷,十有八九指的就是这龙鲤了。

而此时,那龙鲤黑色的眼珠子在那汪红色里转了转,森冷的眼睛望着我,好像有思维意识似的,透着一股阴测测的寒意。

这东西很危险,我能读出它眼睛里压着的贪婪,脑海里直接就划过方才看到的那具牛骨,上面的血肉被啃得一干二净,格外瘆人。

如果它能说话,我猜它肯定是在对我说:“我饿了,给我当点心吧。”

我将锦瑟挡在身前,一人一怪正僵持着,那龙鲤忽然昂起头,张开大嘴就朝我咬过来。我此时简直无法形容我的恐慌,抄起锦瑟就挡,不料它却突然摆了一下它巨大的尾巴,那尾巴钢鞭般裂空而来,拍起巨大的浪花,我当头一下,被那尾巴给敲得一阵晕乎。

我身子给倒着跌回了水里,在水里活动极不方便,我脚下踩水,就要往船沿那边靠去。

那龙鲤则紧随我后,我只觉得后面一阵惊涛骇浪向我涌来,赶忙身子往前一缩,紧接着后背冷飕飕的,然后左边肩膀上的衣料突然一下子就给撕去了一大半,整个肩膀都裸了出来,肩膀上也火辣辣地疼,好像流了血,估计是被那家伙的爪子带起的劲风给划伤了。

我低头一瞧,胸口竟然也给露了一大片出来。

我当下又羞又怒,心说感情你个畜生还敢轻薄于我,顿时一口恶气憋在心头,连忙一个翻转过去,提了锦瑟上前,冲着那家伙高昂起来的大爪子凌空一削,当下那只大爪子被我的剑锋削得鲜血直迸。

那东西吃痛之下,一阵狂躁,尾巴又带着劲风扫将而来,拍到了我的手上,那尾巴上生着倒刺和僵硬的鳞片,我被那倒刺生生一勾,简直要疼到骨子里,手一抖,锦瑟竟然给跌到水里去了。

我一下子慌了神,锦瑟没在手上,我这不是等死么?

此时雨霖婞已经做好了射箭的姿势,可就是左移右移不拉弓,不知道是不是不好瞄准,我一急之下侧过身子,双手死死扣住了那龙鲤巨大的鳞片,那龙鲤咬不到我,就要扬起大尾巴扇我,我左躲右闪之下大喊:“你愣着干什么!快射它啊!”

正说着,雨霖婞手一扬弦,一只箭就飕飕地裂空而来,那龙鲤也是狡猾,见状,身体一摆,我的身子瞬间被它带着转了个方向,雨霖婞那只箭本来是要射这畜生的,结果我身子被带着一换,“唰”的一下,那箭就刺进了我的左边肩膀。

那箭几乎射进了我的肩胛骨,我疼得简直要晕过去。

雨霖婞这下傻眼了,哆嗦着大喊:“师师对不住,我走眼了!”

我此时心里那叫一个气,可是钻心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我疼得也没甚气力骂她了,咬紧牙关之下,就见那龙鲤张着一张幽幽大口,就要朝我这边咬来,我甚至都能清晰瞧见它嘴里两排细细密密的尖利牙齿,匕首般泛着幽森森的冷光。

我当下也没有武器,心说我跟你拼了!当下一手握住射入肩膀上那只箭,猛地一抽,也顾不得钻心的疼,卯足劲就朝那龙鲤的眼睛里一插而下。

眼睛是那龙鲤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它尾巴一摆,疼得直在水里面翻滚,我被那水花一拍,肩膀处还不断流血,混在水里,四周水波泛着红色,分不清哪些是我的血,哪些是那龙鲤的血,我真怕我等下一个不慎,我就交待在这里了。

雨霖婞见射箭不中,将手里弓箭一扔,大声骂道:“你说这龙王三公主怎么这么难缠,又凶又丑!青小哥你这媳妇儿也就甭要了!忒差!”说完她就跑回船尾捉了两根渔叉,随即一个纵身而下,雨燕般踏着浪花跳到水里,往我这边游了过来。

我这边趁着龙鲤还在翻滚,将那只箭拔了出来,一鼓作气上前就朝那畜生的身上又刺了一下,只是我这箭刺了一半,却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了,好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

这种阻隔的感觉好像是遇到了石头般坚硬的东西,这龙鲤的鳞片虽然坚硬,但里面肉质柔软,不至于如此。

好像这龙鲤的肚子里,是掩藏着什么东西一般。

而我这一琢磨分神之下,那龙鲤身子打个挺,瞅准间隙就朝着我拍了过来,我被狠狠拍了个结实,又给跌回了水里,同时却听耳边水声哗啦,却是雨霖婞游过来,手里握着两根渔叉,在我旁边大叫:“龙三公主哪里走!且吃我一叉!”

而雨霖婞这般说着,手里将另一根渔叉一扔,我一伸手,刚好将那渔叉接住。

我一把接过渔叉,大叫:“妖女你再胡说,就让这龙三公主送给你当媳妇!”

说完我就踩水过去,当下恶向胆边生,暗忖洛神的绳子十有八九就是被这畜生给咬断的,我得新账旧账一起算。

接着一渔叉下去,那龙鲤疼得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混乱中我被它身子猛地一顶,倒仰着跌到水里,灌了好几口水,晕乎乎地在水里飘。

我在水里悬着,仿佛飘在云端,肩膀上的箭伤和身体各处的小伤口都生生地疼起来。

恍惚中,我觉得脚踝处蓦地一抹柔滑冰凉袭来,好像有只手将我的脚踝握住,随即我的身体被一股力量轻轻托了起来。

我脸露出水面,吐出一口水,贪婪地大口换着气,就见不远处那龙鲤和雨霖婞斗得正酣,随即不知为何那龙鲤身子突然一个哆嗦,就见它露出的脊背突然冒出一个剑尖,上面青色花纹依稀泛着幽冷,竟然是我的锦瑟。

接着那锦瑟剑尖又扯了下去,只听“哧”的一声,龙鲤只扑棱几下,就在不远处浮起来了。

雨霖婞陡然见了那龙鲤的尸体,一时呆愣在那,冲我瑟缩道了声:“师师,不是我干的。”

她话音刚落,只听耳边“哗啦”一声,一个人自我眼前的水里冒了出来。

我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人,激动之下嘴唇一抖,吐出两个字:“洛神。”

洛神此时就浮在我眼前,胸口微微起伏着,长发湿淋淋地散在水里,她的脸仿佛是冰刀雕刻出来一般,在晕霭的雾气里显得格外精致通透。

而她那双幽邃眸子,就漾着水波,定定地望着我,随即目光锁着我血淋淋的肩膀,脸色微变,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我拥进了她怀里。

我缩在她怀里,眼里一酸,眼泪花子差点就冒了出来,身体则紧紧贴着她,感受着她熟悉的温度。

她的身子比河水还要冰凉,冷香混着水汽飘过来,湿湿濡濡的。

我明白,我此生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不是受伤痛楚,不是死亡来临。

而是怕再也见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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