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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亲眼目睹了这些，他一个家丁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那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定然比抓心挠肝还要难受吧。

“不必麻烦王爷了。”

一连喝了好几口热茶，迟轻羽手脚间的寒气才终于被驱散了一些，苍白的唇色也有渐渐回暖的趋势了。

脑海里浮现出谢启然的身影，迟轻羽莫名觉得心里安稳多了。

“可是……”

家丁回想起外面那群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人，仍是心有余悸，若此事不及时处理，那迟大夫今后每日出门，岂非都要经历这些？

“无妨，清者自清罢了。”

咽下最后一口茶，迟轻羽终于了找回身体流失的所有温度。

她好歹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还不至于让这些不入流的三言两语在自己心里生了龃龉。

皇宫内……

微风轻轻拂过宫铃，将这清脆的铃声带到宫墙的最深处，男人的影子被暖黄色的残阳拉的愈发挺拔细长。

谢启然踩着自己的影子拾阶而上，一步步走向那座立在高处，繁华又略显寂寥的宫殿。

刚行至正殿门口，熟悉的焚香味道便传了过来，这香气仿佛化作了一只无形的手，在人身侧轻轻拂了拂，就让谢启然一路过来略微浮躁的心倏地静了下来。

“定王殿下，太后请您移步正殿。”

远远的见谢启然过来，殿门口早有宫女通报后出来迎接了。

谢启然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跨入殿门。

太后正坐在正殿的主位上，着一身朴素的常服，手里的佛珠缓慢的转着，只是眼睛却微微瞌着，似乎是在假寐。

谢启然走近，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然而还是惊动了主位上的人。

“吵到您了？皇祖母。”

在面对最疼爱自己的皇祖母时，谢启然一向一丝不苟的面部线条也微微柔和了下来。

皇太后睁眼看见自己心爱的皇孙，苍老的眼睛里有一丝情绪快速划过，随即恢复平静。

“用过晚膳了吗？”

和天下所有的祖母一样，皇太后对着谢启然，大多数的时候总是慈爱的。

“尚未用过。”

谢启然如实回应，见太后想要起身，连忙几步跨过去搀扶起来。

“那就陪哀家用一些吧。”

皇太后说着，招手示意身边的嬷嬷传膳。

谢启然目光早已在整个大殿内扫了一圈，却未见小景这个毛孩子的身影，心里难免又浮起阵阵浮躁，只是眼下皇祖母不急，那他也急不得了。

晚膳很快便由宫人们端了上来，瓷白的碗盏搭配精致的菜肴，看着便让人十分有胃口。

今日在大理寺走了那么一趟，谢启然腹中也确实空荡，便暂且撇下不见小景的浮躁，认真的用起膳来。

“启儿今日是否政务过于繁忙，连膳食都没来得及用？”

一阵静默之后，皇太后放下了筷箸，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

听到祖母开口，谢启然心里便也有了底，知道皇祖母这是已经知晓今日大理寺的事情，开口试探他了。

事实上，在谢启然拜访皇太后之前，嘉定郡主前脚才刚刚从殿内离开。

要说这嘉定郡主来的可真是巧，说是来陪皇祖母逗趣解闷儿的，这不聊着聊着就把今日大理寺的场景添油加醋的“还原”了一遍。

所以谢启然来时看到皇太后似在假寐，实际则是在拼命消化她所接收到的讯息罢了。

“大理寺卿遇到一案难解，特请孙儿过去看看罢了。”

在尚未确定皇祖母知道多少信息的情况下，谢启然只好选择避重就轻了。

“哦？”皇太后眼中精光一闪，“不知是何案如此重大，竟需请动当朝定王殿下才能决断？”

“案虽不大，为防不公，特去查看。”

感受到太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谢启然依旧从容不迫。

“呵！好一个为防不公，有何不公？”看到自家皇孙明显袒护那个女人的态度，皇太后只觉得怒气蹭蹭的往头上钻。

她迟轻羽婚内怀了初自己丈夫以外其他男人的孩子是事实，有违妇道有违妻道更是事实！究竟有何冤屈？又有何不公？

“皇祖母，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谢启然彻底软下了语气，像小时候那样往皇太后身边蹭了蹭。

他当年是被人暗下设计，迟轻羽何尝不也是被小人算计的呢？

恰巧皇太后又是个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见孙儿这样，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打个滚儿咽下去了。

“现如今满京城都是有关迟轻羽放荡轻浮的流言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叹息一声，皇太后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孙儿。

“不用处置。”谢启然抬眸，一双剑眉星目里，是全然的信任与坦然，“孙儿相信清者自清。”

“你这个糊涂虫！”皇太后咬咬银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只道是清者自清，可还听说过三人成虎？”

毁掉一个人，摧毁一个家族，有时候有多容易？仅仅是流言蜚语就可以啊……

“你自小生在皇家，长在皇家，皇家有多看重颜面清誉你最清楚不过了，实然她迟轻羽有多声名狼藉都跟哀家没关系，哀家在乎的是你和小景啊……”

有人言皇室看起来很宽容，宽容到喜欢谁就能把谁拉到天堂上，但其实皇室最是自私冷漠，因为他们为了自己，其余任何都可以轻易牺牲。

“皇祖母，轻儿与小景与孙儿已经是永远分割不了的一家人了。”谢启然再开口，嗓音虽轻，但却异常坚定。

“太后，小世子醒了，正找您呢。”

有老嬷嬷从一侧的偏殿匆匆走来，打破了祖孙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僵持。

“罢了。”

皇太后被搀扶着缓缓起身，留给谢启然一个略显苍老佝偻的背影。

“哀家老了，也懒得管了。”

“皇太奶奶～”

侧殿还没见到人影，一道甜甜的小奶声就在正殿里传开了。

“哎，是哀家的小景吗？”

皇太后的眼睛瞬间弯了下来，唇角也跟着提了起来。

“太祖母，是小景！”

只见一道小人影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抱住了皇太后的腿根。